她的動作頓了一瞬,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手腕蓦然一痛,似乎被冰冷的硬物抵在了桌面之上,還未來得及低頭反應,口鼻間的氣息一滞,脖頸處被掐住。
戚蘭下意識緊緊閉上了眼,觸感便更清晰。
劍傷在擠壓下疼痛更甚,甚至她能察覺到溫熱流淌的液體從傷處流出。
但也就疼了幾息,窒息感襲來時,胸口憋悶,口鼻不通,痛意也模糊了起來。
除了五指扣按清晰,一切都十分模糊。
雙手徒勞地抓緊那隻手臂,整個身軀仿佛都懸在一點之上。
像是過了幾個時辰那麼久,那手指才松了勁,大口的空氣灌入胸膛,又失了一點支撐,戚蘭便軟倒在桌案上,嗆咳起來。
等她緩過氣來,雙手還緊緊抓着齊瞻的左手臂。
他的左手上一道鮮紅痕迹,是她的血迹。
以他的力氣,要是想殺她,似乎也就在毫厘之間。
戚蘭喘息未定,眼眸低垂,松開了他的手臂。
身前的羽帳垂落,如一道堅實的牆壁,隔開了兩人。
夜幕沉沉,昏暗的殿中沉默靜寂。
“陛下,”良久,戚蘭的聲音啞啞響起,“這是您第二次傷我。”
除卻白頭鷹那回。
齊瞻的聲音冷硬:“你要問朕的罪?”
“陛下,比上次更痛。”
賬中沉默了一息,随即是冷笑聲:“是嗎?那朕便痛快了。”
戚蘭目光低垂,取出帕子按在傷處。目光空空地朝窗外望去。
她未再發一語,齊瞻也沒有提念誦之事,她也不知他是否入睡,隻在天快亮時朦胧睡去。
醒時已經比平日晚了兩個時辰,齊瞻也已經上朝。
帕子連着幹涸的血迹粘連在傷處,取下時痛意森然。
回到建章宮,照過銅鏡,才發現,除了一線劍傷,脖子上一片可怖的青紫。
曆春擦藥時更是将齊瞻罵了千百遍。
“神女,宣室真的不能再待了。誰知道他下回還能做出什麼來?”
戚蘭瞧着鏡中傷痕怔愣。她一直以為,她真心相待,誠心相交,即使不能與陛下立刻交心,也能消融些許冰雪。
陛下從前用劍傷她,她願意忍耐,是盼着将來能與陛下關系更近些,便不會再有那樣的事。
可現在看來,陛下非但沒有更信任她,反而比上回下手更重。
她本來還對未來抱有期盼,如今這樣的情狀,總歸是打擊了她。
“還是大長公主對神女好,”曆春說,“一早大長公主就派人送了許多禮物來,堆了一屋子呢。”
“大長公主要是能把神女帶出宮就好了。”曆春又忍不住小聲道。
戚蘭打開窗扇,瞧見外面來來往往的宮人,像是舊日時候,老國師在時,建章宮的繁榮景象。
“傻曆春,”戚蘭道,“我能走,你能走,建章宮這麼多弟子能一起去公主府嗎?我自己走了,他們更無人可依。”
曆春重重歎出一氣:“說來說去,還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戚蘭終于笑了笑:“師父将建章宮交給我,讓我承繼國師之位,我便注定不能躲避責任,無論是對弟子們,還是對君王百姓。”
躲避無用,也無可能。
即便他是一切危險與不可捉摸的結合,她也要盡力弄明白他。
隻是近幾日,她還需要時間整理心情,重新打起精神。
上完藥,戚蘭正想要再休息,聽得宮人傳話,翎華公主相邀,午後,在她的歲羽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