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虞驚鴻輕輕擡眉,沒有半點驚訝,她早便算好了日子,這會兒他回來時間倒是不差。
“已經到大門口了。”桃李把氣喘勻了才說話。
“那還愣着做什麼?該去為我的好哥哥接風洗塵啊。”虞驚鴻輕輕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沈知揚是沈知樂一母同胞的哥哥,大她一歲多些,早些年便去了南城求學,這些年都不在府中。
他今朝甫一回來,叫沈钊平高興極了,他也好些時日不曾見過大兒子了,如今得知人回來的消息,自然馬不停蹄地迎了出去。
“知揚,你可回來了。”
“父親。”沈知揚雙手作揖,動作端正,形态端方,很有書生氣。
他身量挺拔,一身書生的寬袖廣袍,頭頂帶着方正的四方帽,長長的系帶在腦後随着動作飄蕩,半點不似劉婉柔的笑裡藏刀和沈知樂的頭腦簡單,他看着倒像是個謙謙君子,很難讓人生厭。
“長高了。”沈钊平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卻發現他已經比自己高出來一些了,他欣慰地微微仰頭看他一眼。
虞驚鴻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幕父慈子孝的場景,心裡冷笑,這沈钊平對着兩個女兒總是嚴肅大過親近,可對着唯一的兒子倒是很有慈父風範嘛。
她絲毫沒有表露心中所想,上前福身行禮,“兄長回來了。”
沈知揚冷淡地瞥她一眼,沒有理會,轉頭對着沈钊平道,“父親,怎麼不見母親和妹妹?”
沈钊平笑容一頓。
虞驚鴻哪裡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他這番回來正是聽了他娘的信,怎會不知她們二人犯了何事,如今倒是慣會裝模作樣。
“母親和姐姐都在房中反省,心中雖是挂念兄長,但到底不方便出門相迎。”
沈知揚看向這個有些日子不曾見過的妹妹,目光在她身上描摹了一圈,發現她确實大變樣了。
“父親,不知她們二人犯了何錯?我這個做兒子和哥哥的回來,她們連露個面的功夫都沒有嗎?”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沈钊平斟酌着字句,在兒子面前他還是很樂意做一個好父親的,自然不願傷他的心。
“既然如此,何不讓她們出來,我們久未見面,自是想的緊。”
“依你,知微,你去傳個信,解了她二人的足吧。”沈钊平順着兒子的話,轉頭便對着虞驚鴻吩咐。
沈知揚輕描淡寫的兩句話便讓劉婉柔二人成功解禁,虞驚鴻倒是沒有訝異,更沒有對他們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話,将她一個晾在旁邊感到憤憤不平,她隻是突然意識到沈知揚的段數卻是要高上些許,最知道殺人不見血。
他故意不理會虞驚鴻,把她邊緣化,連帶着叫沈钊平也不會在意她,隻顧着和自己兒子談話。
甚至他根本就隻字不提自己母親和妹妹的過錯,隻一味地說要聊慰思念之情,隻這樣沈钊平便不會拒絕他。
虞驚鴻沒有任何不滿地點頭應是,轉頭便找了人去将劉婉柔二人帶過來。
“府中竟然已經是知微妹妹管事了嗎?”沈知揚故作不知,偏頭問他父親。
沈钊平沒有聽出來他的意味深長,反而誇了兩句虞驚鴻,“知微心細,做事妥當,将府中事宜和鋪子管的滴水不漏。”
“是嗎?”沈知揚輕輕勾起一邊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樣,“我聽說不日知微妹妹便要入宮遴選,這府中事宜還是該早些轉交才是。”
沈钊平本來倒是沒有想到這事,經他這麼一提便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他點着頭贊同,“等你母親病好些了,是該交手給她。”
“母親病了?可要緊?”沈知揚擡高了音調,十分擔心的模樣。
“倒也沒什麼,隻是有些癔症,這些日子一直用着藥呢。”
虞驚鴻跟在身邊當真如啞巴似的,由着他們說話。
“從前從不曾見母親有這般病症,莫不是……”
虞驚鴻冷笑,明白他意有所指,“兄長遠在南城,自有諸多事情顧及不到,這癔症發病緣由多着呢,也是那日母親因累了祖母病倒一時愧疚生了病,不值當多說什麼。”
沈钊平原本被說的有些動搖,提起來沈老太太他的心思又淡了下去,轉頭對着沈知揚道:“此言你妹妹說的不錯,你在外頭的時日久,不知道也是常事。”
沈知揚終于正眼看了虞驚鴻一眼,這個妹妹當真是同從前怯懦的模樣不同了,他沒有再抓着不放,隻說自己對親母和妹妹的思念,盼着能阖家團圓。
這話算是說到沈钊平心坎裡去了,“是啊,好不容易能團圓,是該聚聚。”
虞驚鴻落後他們一步,原本低垂着頭輕緩着步伐,聽到這裡才緩緩擡首,露出個輕柔的笑來。
阖家團圓?這個家怕是從來都是他們四個的家,沈知揚啊沈知揚,若是你不回來,我或許還能放過你,既然你回來要替她們出頭,便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