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人帶出門,又拉出好一段距離,三福才松開拽着人的手躬身道,“貴人莫怪,事急從權。”
虞驚鴻勉強笑了笑,沒有責怪,“公公好心,本宮自不是那般不知恩的人。”
“貴人開明。”三福也笑了笑,他的臉雖比虞驚鴻從前見過的消瘦些,但還是圓的,一笑眼角便堆出一堆褶子。
“陛下今日狀态不對,不知是何緣故?”虞驚鴻試探着問。
“今日陛下不曾為貴人賜居,奴婢鬥膽為貴人引路去宮中暫且歇下,等明日問過聖意,再行安排。”三福仍舊笑眯眯的,卻對她的問題閉口不答。
虞驚鴻眉心輕皺,有些不滿意,可看他這副笑眯眯的模樣,知道自己也問不出什麼來了,隻好點頭應了。
三福帶着人往宮室走,虞驚鴻在宮中十餘年,對宮中路線可稱為了如指掌,看着方向便知是去雲秀宮的路。
論理自然是皇後所居住的椒房殿離乾清宮最近,可可她畢竟不是皇後,不過是貴人,按着位份自然住不得。
雲秀宮距離乾清宮卻也不遠,依着規矩她本不該住此處,隻不過她是皇上第一個嫔妃,三福也不能将她安排到太遠的地方,若是陛下尋人,到時候怕又該不喜了。
“娘娘,到了。”三福領着她進了雲秀宮,轉頭對着她一禮,“此處宮女太監由着娘娘驅使,咱家這便告退了。”
“有勞三福公公。”虞驚鴻微微點頭送他離開。
等三福走遠了,她才進了雲秀宮,宮中的幾個宮女太監紛紛前來拜見問安。
“見過娘娘。”
虞驚鴻坐在首位大緻一掃,便輕啟紅唇,“起來吧。”
“是。”
“誰是宮中的大宮女?”
“奴婢流月見過娘娘。”一粉色宮裝,上頭是妝花稍顯華麗些的女子低眉順目地上前一步。
虞驚鴻打量她一眼,“你可知陛下身邊為何無人侍奉?”
雖然隻在乾清宮呆了一陣子,她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先帝在位時宮中宮女太監頗多,伺候着各項起居。
蕭執玄身邊卻大為不同,乾清宮内室幾乎沒有一個人,隻一個三福還是守在房門外頭的,她實在有些想不通。
還有今日蕭執玄的狀态也十分奇怪,她不過提了一嘴謝瑤環,他便直接反目暴起,看起來似乎已經失控了,這很不對。
“回娘娘,陛下不喜身邊有人伺候,平素都是三福公公守在身邊。”流月隻以為新來的主子為着讨陛下歡心才打聽這些,心中并未起疑。
虞驚鴻眉宇擰成一團,更是不明白了,不知為何,她隻感覺迷霧重重。
“陛下同去了的謝太妃關系如何?”她複又問道。
“這……”流月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虞驚鴻心中疑慮更重,以為流月是有什麼不敢說的,她輕聲安撫着對方,“本宮不過是好奇罷了,你且說來聽聽。”
流月冷汗直流,直接駭得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并非婢子不願告知,實在是婢子也不清楚啊。”
“什麼?”虞驚鴻愣了片刻。
怕她不信,流月哭啼着,“娘娘明鑒,婢子入宮也不過三年,實在不清楚陛下先前的事情啊。”
“罷了,起來吧,本宮并未怪罪你,這般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虞驚鴻輕飄飄的一句訓斥,她多年為後的威勢半點不曾退減。
流月這才敢起身,隻覺得這新主子半點不可小觑。
“下去吧,本宮一個人靜靜。”虞驚鴻想到一堆亂麻般的事情便覺得有些頭痛,她随意地擺擺手屏退所有人。
蕭執玄……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今日這狀況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有謝瑤環……
她側着頭用一邊手心撐着頭,腦海中的思緒紛雜,好像一團線糾纏在一起,怎麼也找不到線頭。
她半阖着眼,眼睫眨了眨,慢慢地便閉上了眼睛。
旭豐十四年,那是蕭執玄被虞驚鴻養在膝下的第一年。
彼時蕭執玄尚未展現他在治理政事上得天獨厚的天賦,甚至因着身體中餘下的蛇毒整日有些精神恍惚,但是那時起她便發現了蕭執玄性格方面的巨大缺陷。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她剛剛得了個便宜兒子,嫌他太過瘦弱,明明已經六歲的年紀,可瘦的隻剩一身骨頭。
聽了太醫說多曬太陽有助排除毒素,更利于養傷的話,她心中深信不疑,而且她總覺得要是多曬曬太陽沒準能叫他長的高些,畢竟外頭曝曬的樹苗不也長成了參天大樹?
所以趁着那日天氣好,她抱着小蕭執玄一同在躺椅上曬太陽,小蕭執玄初始不好意思,總想從她懷中逃開,隻可惜他年歲尚小,力氣不大,自然擺脫不了她的鉗制,隻好乖乖的跟着她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