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獲的蕭煜很是生氣,不僅沒有發現攝政王蕭無的任何秘密,反而還被對方戲耍了一番。
仁親王府的暗衛如今一個都不在,區區王府私兵,誰也不會發現蕭煜。蕭煜武功不弱,躲避這些普通守衛簡直輕而易舉,他這武功蕭無可是出了不少力。
“皇叔怕是睡熟了罷!”他這個太子不睡覺,深夜潛入臣子家,蕭煜扯開一個譏諷的笑,喃喃自語道。
突然蕭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王府中的護衛路過一個院門的時候,都不進去巡邏,遠遠的就繞開了,那是什麼特别的地方嗎?也不是,他白天曾經來過的,裡面不過種了些竹子罷了,應該就是王府的西苑。
蕭煜悄無聲息翻上圍牆,在琉璃瓦片之上快速地行走。西苑分為兩部分,前院和後院,蕭煜先路過前院,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花花草草沒有,一個人也沒有,光秃秃的假山,旁邊是一叢翠竹。
很快蕭煜就翻過一堵圍牆到了後院,他緩步在長廊裡移動。後院綠意盎然,入眼都是一片綠。蕭煜感覺自己的眼睛特别舒服,微風拂面,格外清爽。不一會兒,風變大了,竹子枝繁葉茂,相互摩挲間,飒飒作響。
蕭煜的目光從上往下,從右往左開始巡視。高聳的竹子拔地而起,成片成片的挨着,經常都是一大簇,這裡就是一個小型竹林,後院比前院大得多,大概相當于四個前院。蕭煜向着竹林走去,剛走進竹林不過十幾步,裡面似乎有什麼!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眸中一閃而過的震撼,蓦然他就愣在了原地,一步也無法挪動,有一個人在那裡。
此時天地皆寂,隻餘風吹動竹林發出的飒飒聲。白晝豔陽,夜穹如墨,群星粲然,一輪透亮的彎月,泛着熒光,幽幽浮動,月輝流轉之間,漸漸浸染竹間仰卧之人。蕭無衣袂如雪,雙手交疊,清輝披身,似神仙臨世。
是皇叔!!!
蕭煜欲要轉身離開,卻是始終無法擡足挪動。他伫立在原地,目視片刻,竹榻上之人,偶有皺眉,卻是半分也未動彈,似乎是入夢了。
蕭煜輕擡足尖,緩慢挪移,待到靠近竹榻之人,他才發現地上碎裂的碧玉瓷片,旁邊散落着一個紅色的布條,這是碧玉樓的碧玉春,正是蕭煜今日送的那一壺,蕭煜撿起那個紅色布條,上面有墨筆提字,蕭煜眸子閃了閃,神色黯然,月輝灑在布條上,顯現四個字“皇叔安康”。
皇叔安康!
蕭煜坐在榻沿,看了看榻上之人。雖然喝酒睡着了,姿态卻是十分規矩優雅,沒有一點市井酒肉之徒的浪态。
恍惚間,蕭煜聽見自己似乎說了句:“未曾見過皇叔穿白衣。”竟是如此天人,與平日素愛深色衣飾的皇叔,此刻竟完全不似同一個人。
榻上之人,長發散于身下,入目之處,盡是墨發,五官實在精緻,輪廓實在鮮明,在這初春的夜裡,一身白衣,寒意漂染,月輝覆面,又恍若山林間的妖精,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肅穆和貴氣。
忽然榻上之人蓦的睜開眼睛,一雙盛滿星輝的眸子猝不及防闖進了蕭煜的眼裡。世間獨此一份美麗,蕭煜心跳瞬間停止了,蕭無隻是睜開眼睛,仿佛什麼也沒有看見,一動也沒動,蕭煜呆愣了一瞬,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面巾還在。
蕭煜就這樣僵住,呆愣了半晌,細細看了看,蕭無雖然睜開眼睛,但是卻沒有聚焦,蕭煜伸手在蕭無臉上晃了晃,蕭無果然沒有反應。
蕭無輕輕撤下了面巾,實在是有一點悶,反正皇叔也不會知道,皇叔根本沒有看孤。
蕭煜:“皇叔!今夜與平日有些不同。孤猶記得小時候,孤貪玩落水,差點兒淹死,皇叔從天而降,拼死救了落水的我,那時候,皇叔就像神仙一樣,在我絕望的時候,出現了。我記得皇叔根本不會凫水啊!但是您還是跳下來救了我,這一點我一直很感謝皇叔!”
蕭煜停頓了片刻後,複又低低歎息:“皇叔,永遠都做孤的皇叔,好嗎?如若皇叔願意,永遠做攝政王也可以,隻要孤能辦到的事,孤都願意給皇叔,但是皇叔您也得有個盡頭,不該拿的東西,不能拿。”
風大了,吹動了蕭煜的衣袂,初春的夜,還帶着絲絲涼意,風卷起,更是涼了。
蕭煜攏了攏蕭無的衣領,淡淡道:“夜間,風涼,皇叔不要又生病了!孤也該走了。”
蕭煜起身,提步就走,剛跨出半步,腳還沒落地,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挂住了他的衣角,突然一陣涼風吹過,蕭煜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甚至有點不敢回頭了,半晌,身後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又放下心來,他側頭看了一下,是一隻手,是一隻修長白淨的手。蕭煜僵住了,沿着手往上看,此刻蕭煜徹底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皇叔!”
沒有人答複。
“皇叔!您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