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酆長甯枕着胳膊背靠樹幹享受着陽光。
别看鬼谷的進山路複雜,遍布各種迷障詭陣,自然環境是真的優越。
她以為縱橫家都是論劍論成敗的無情人,沒成想鬼谷派也有在竹院栽花種樹的閑情雅緻,春有杏花,冬有梅花,還有一棵參天的楹花樹。
練劍時,楹花總會落得滿地。
鬼谷子并未如他所說安排她做洗衣灑掃的活兒,反而領着她參觀各處,交給她一冊古劍譜。
“好好參悟。”
老者淡然道,經年累月,劍譜已十分殘破,好在她也是看過不少武俠小說的人,熟知越舊越破的東西越有來曆的套路,當即收好。
鬼谷本門的縱橫劍法她沒有資格練,酆長甯懂得鬼谷派的規矩也未多問,從角落成堆的木劍裡挑了把順手的,便開始修行之路。
“喂,師哥叫你去吃飯。”
正當她對自己的女主待遇頗為滿意時,這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甯靜。
少年着玄衣,站在樹下,涼薄的眼掀起眼皮看人時尤其桀骜,額間縛着赤紅發帶,兩绺白發随風飄動,明明生得俊秀,眉宇間卻透着股傲氣。
他此時的表情就像她欠了他幾萬兩銀子。
玄衣少年叫衛莊,是鬼谷子的徒弟,打從酆長甯來到鬼谷,衛莊見到她總是這副神情。
估摸着應該是那天打架的緣故。
鬼谷有些奇奇怪怪的門規。踏進雲夢的那天,鬼谷子從他的兩名徒弟中選中衛莊做她的對手,酆長甯不知所以,被告知這是鬼谷派的規矩。
相當于摸底考。
她還記得那天衛莊的表情,不能說是不屑,隻能說是非常不屑,他從框架骨骼可以看出眼前的女孩應當是從未習過武的,可能都沒有摸過劍。
輕敵大意是兵家大忌,當兩人的劍真正碰撞在一處時,衛莊的眼神變了。
就是這樣從未學過武握過劍的人,竟然和他交手數個回合還未落下乘。
說來也怪,酆長甯沒學過劍術,可當握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而沒甚殺傷力的木劍時,她就像本該會劍術武功一樣,劍在手裡随心揮動。
落日餘晖中,衛莊終于劈斷她的劍。
他拿着她的斷劍冷笑,在手裡掂了掂:“這就是你的實力?讓我有點失望。”把斷劍扔開,頭也不回地迎着昏黃夕陽離去。
此後,衛莊看她的表情就像在說“你算老幾能和我過那麼多招”,滿滿都是蔑視與不爽。
如何改變這種情況?
酆長甯對此很有發言權,她坐在樹上對他揮揮手,笑眯眯對他道:“嗨,小莊。”
咔嚓,是樹枝被掰斷的聲音。
在衛莊看來,酆長甯最不知死活的行為就是成天喊他“小莊”,每到此刻,他就非常想弄死她。
“有本事你下來。”
衛莊的臉色相當難看,咬牙切齒發出威脅,攥着的兩截樹枝險些化為齑粉:“不然等我上去…”
“怎樣?”
她趴在枝頭睜大眼睛,好似真的很好奇的模樣。
不想多費口舌,衛莊忍着性子閉眼,牙咬得咯吱作響:“下來,不然今天沒飯吃。”
有風拂過他的臉。
睜開眼,是酆長甯那張湊近放大的臉,他直接摁住她的頭推開,惹來痛呼:“疼疼疼,輕點。”
“知道疼還敢往前湊?”
他環着手臂,仿若在看隔壁村鎮的智障兒童:“真是自找的。”
酆長甯拖長聲音,戳戳他的臉:“對我的臉好點,不然哪天成面癱了就要變得和你一樣——你怎麼都不常笑啊,來,笑個看看。”
許是被她這大膽的行為震驚,衛莊半晌才反應過來,瞪着她,怒氣沖沖地離開。
她這半個月以來除了練劍曬太陽,剩餘的樂趣就是每天沒事逗衛莊玩。
别說,還真挺好玩。
衛莊脾氣差了些,聽說他出身貴族,貴族驕奢淫逸,脾氣差些也正常。畢竟長得實在精緻,即便生起氣來,刀削斧鑿的面容也着實吸引人。
住在鬼谷的這些天,她打發時間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和衛莊拌嘴,怼得他無語凝噎,欠揍的打聽他每次和他師哥比完劍誰輸誰赢。
搞得衛莊次次想弄死她。
酆長甯絲毫不怕,做人講究見好就收,炸毛了她總有辦法再把人哄好。
她邊想邊走,沒有手機電腦的時代就是無聊,百無聊賴踩着前面少年的影子解悶。
鬼谷子的飯食都由兩位徒弟送到房間,他本人很少與他們三人同桌共餐。等她和衛莊到時,承包做飯灑掃的蓋聶已經等候多時了。
“阿甯。”
蓋聶,衛莊的師哥,不似衛莊滿身的孤傲銳利,他為人溫和,待人真誠有禮,在她來到鬼谷的這段時日非常照顧她。
見她到來,蓋聶點頭示意,嘴角轉出絲笑。
“聶哥哥。”她清清嗓子滿臉笑意,餘光瞥見衛莊抖了抖,像是想把因為她這聲“聶哥哥”而起的雞皮疙瘩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