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敏銳察覺到鬼谷最近詭異的氛圍——衛莊總是差使他去做掃雪除冰的閑活。

他每每皺着眉想要詢問，衛莊都是挑起眉毛說傷勢未愈需要休養，或是反問他：“師哥不信我？”再挑挑眉：“那你去找酆…”

像是拿捏住軟肋，笃定他不會去找傷還沒好全的酆長甯。蓋聶歎着氣接過掃帚。

他看着門前厚厚的雪堆，覺得明天有必要再和小莊談談，順便弄清心裡那份詭異的來源。

雪後初晴，樹被凍得光秃秃。

酆長甯看着繁複密集的字體感到頭疼，頗有面對數學題時的感受。聽她來來回回背了有半柱香的衛莊也感到頭疼，插嘴道：“還沒背完？”

她沒好氣的回道：“沒有，閉嘴。”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劍法學的快，書卻背的這樣慢。看來你記性好壞與否有待商榷。”

他閉着眼躺在她腿上休憩，誰料說完頭頂那本擋太陽的書便被挪開，“你再說？”

她的威脅毫無說服力，衛莊絲毫不懼，悠哉悠哉閉着眼，她轉轉眼珠，故意拔高音調：“我等先生回來就告訴他，你成天來我這裡煩我。”

他睜開眼極淡地笑：“你覺得師父會信？”把竹簡往前推了推，敲敲：“快背。”

酆長甯瞪着他，俯身貼緊他的額頭：“不想背。”指尖撩開他額前碎發：“我想出去玩。”

衛莊捉住她的手，“你要是想師父回來苛責盡管拖着，我可不會幫你求情。”酆長甯登時沮喪起來，他把她手裡的竹簡抽走：“你想去哪？”

“哪裡都可以。”

“那你求求我。”

他看着她，将手墊在腦後挑起眉：“我今天心情好，你要是求求我，說不定我真會答應。”

“你想我怎麼求你？”

“你猜。”

酆長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低頭，蜻蜓點水般啄了下他的臉頰，得意道：“求過你啦。”想要離開時後腦已被牢牢按住，枯葉悠悠飄落。

衛莊向來說話算話，說要帶她走就帶她走，導緻次日被他從屋裡薅起來的酆長甯迷迷糊糊，靠在他懷裡裹緊外袍時還混沌的想着，蓋聶若是起早發現他們不見了該是怎樣的反應。

酒樓。

附近的村鎮新年時會更加熱鬧，上回遇見羅網殺手的事已被她抛之腦後。喜悅沖昏頭腦，酆長甯拉着衛莊踏進酒樓，興沖沖點了許多道菜。

“這家店生意真是興隆。”

酒樓裡人來人往，不時有沒回家過年的江湖俠客路過，或者是趕着回程的平民百姓。

幾杯酒入喉，她絮絮叨叨說着：“你看到那個小孩沒有，這裡這麼多小孩，要我說就該賣些糖人和玩具，住宿錢也可以再漲漲…”

看着她這副模樣，衛莊的評價是如若她将來做生意，定然能将人搜刮的連油水都不剩。

“無奸不商嘛。”

她指指這又指指那，直到突然有人湊到身邊詢問：“請問這裡有人嗎？”

問話的是位極漂亮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宛若夜裡最明亮的星辰，跟在她後面的還有位少年，年歲看着比衛莊和蓋聶要長些，大大咧咧扛着把劍。

“沒有，當然沒有。”

酆長甯對美女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主動拉開凳子。漂亮姑娘還沒有落座，她身後的那名少年就率先坐到衛莊身邊：“我就說嘛，肯定有座。”

她看見衛莊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漂亮姑娘對她無奈的笑笑，那名少年則在看到桌上的酒後瞬間兩眼放光：“哇，有酒啊。”

“你是誰？”

衛莊抓住他要去拿酒的手，語氣不善，那名少年卻靈活地掙脫開他的桎梏，轉而去摟他的肩。

“小兄弟，别這樣，大家萍水相逢，何必火氣這麼大呢。”酆長甯心說他火氣可太大了。

酆長甯撐着腮旁觀衛莊越來越差的臉色，這般不怕死還自來熟的人真是頭回見，開口道：“我提醒你兩點。”少年懵道：“啊？”

“第一。”

她豎起食指：“這酒是我們的，第二——”指指被摟着的衛莊：“他脾氣不是很好，勸你别惹他，不然很可能會把你扔出去。”

“師兄。”

漂亮姑娘及時喝止，抱歉道：“對不住，我師兄他總是這樣。”話間瞪了眼少年，“我叫公孫麗，路過此地，還請兩位海涵。”

酆長甯笑着：“好說好說。”

“麗兒，你怎麼不介紹我啊？”少年笑嘻嘻道：“我叫荊轲，荊轲的荊，荊轲的轲。”

公孫麗捂着臉，顯然不想說話；衛莊則當作沒聽見，淡然夾菜；反倒是離得最遠的酆長甯險些被喉嚨裡的酒嗆死：“你是荊轲？”

她指着他手指顫抖，荊轲滿臉疑惑：“是啊，難道你聽說過我？我現在這麼有名了嗎？”

衛莊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她，酆長甯嘴角抽了抽：“沒、沒事，我有位老鄉也叫荊轲。”

“哦，那你這位老鄉可有福了。”

荊轲撩撩劉海：“因為這是個很像大俠的名字，注定我日後會成為名揚天下的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