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在新年到來之際迎來了兩名病患,傷的輕的成日喝藥,傷的重的卧病在床。
鬼谷子捋捋花白的胡須,決定取消踏足雲夢深處這樁極危險的任務。這意味着從此以後,鬼谷都不再會有這項任務。
這個決定注定造福後世,彼時坐在床邊喝藥的酆長甯由衷為後代鬼谷弟子感到高興。
蓋聶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正說到當日情形,酆長甯昏迷後,他匆忙趕去,扶着衛莊背起她去找鬼谷子。經過診斷,她隻是力竭昏迷,衛莊的情況就相對嚴重些。
肋骨斷裂,所幸沒有紮進肺裡,他們回來的也算及時。鬼谷子替衛莊将斷骨重接,教他先扶酆長甯回房好生照顧。
蓋聶說,他現在仍心有餘悸,她和衛莊外傷都不輕,衣衫染血。縱使見慣生死,落到他們身上,他也不免後怕。
他又說接骨時小莊臉色蒼白,不曉得是受傷還是疼的緣故。
酆長甯曉得斷骨重接有多痛,她小時候有次從樹上摔下來,腿摔斷了,念端替她重接斷骨,痛的她昏過去又醒過來,至今印象深刻。
捧着碗的手有些不穩,她看着碗底殘餘的湯藥,覺得這藥真苦。
蓋聶收走碗,替她掖好被子,叮囑她切勿勞心傷神,順便收走了床頭用來雕刻的小刀。
拍拍她的肩:“小莊現在已經沒事了,你的腿剛好,最近先别下床走動。”
她點點頭,又擡頭問他:“聽說今年過年先生要出門?難為聶哥哥你還要照顧我們,等我腿好,就去廚房幫你。”
他溫聲道:“不必為我考慮,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事。”
蓋聶提着藥箱離開,窗外飛雪漫天,酆長甯抱緊棉被,往床裡縮了縮。
是夜,她在夢境裡見到黑無常。
黑無常不改平日裡笑嘻嘻吊兒郎當的形象,見到她正要上前問候“最近進展如何”。
酆長甯微笑着迎接他的到來,在他靠近時猛地揪住黑無常的西裝衣領,惡狠狠質問。
“你還敢問我進展如何?”
指節捏的咯吱作響,她怒目圓睜:“你說不會死,可沒跟我說要吃這麼大苦頭!我命都差點沒了,哪還管什麼進展!”
“淡定淡定。”
黑無常賠笑道,百思不得其解:“我排的應該是出英雄救美的絕佳戲碼啊,怎麼會…”
他從懷裡摸出筆記本,察看過後發現原來是誤用了備用劇情的草本,這才出了纰漏,使得原本羅曼蒂克的劇情變得兇險萬分。
“哎呀,不好意思,這回是我的鍋。”
黑無常尴尬地收起筆記本,“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不是沒事嘛。”
“我能沒事還不是因為衛莊!”
她勃然大怒,松開他比劃着:“狼啊,多大的狼!直直往我頭上咬,換你你試試!”
黑無常了然:“哦,你這麼生氣原來是因為小辣椒啊。他受傷你心疼了?”
像被戳中軟肋,酆長甯登時萎靡,把頭轉過去不說話。黑無常坐到她身邊:“這回是我的錯啦,下次肯定給你排出更好的。”
他哥倆好的摟住她的肩,被抖落,酆長甯滿是怨念的臉轉回來直對他:“你保證。”
“保證保證。”
黑無常拍拍胸口,突然湊近以銳利的眼神觀察她,酆長甯毛骨悚然,“你幹嘛?”
他摸摸下巴:“你是不是喜歡上小辣椒了?”見她愣住,繼續道:“我少說也是看過十來本言情小說的,按我的備用劇情,你應該心動啊,難道是我寫的還不夠兇險?不行不行,看來還不能夠體現小辣椒的…”
黑無常的聲音湮沒在風中,伴随帶着哭腔“你怎麼踹我啊”的抱怨。
酆長甯拍拍手,揉揉剛才将他踹出夢境的那條腿。還是夢裡好,腿可以随意活動。
新年在銀裝素裹中到來。
鬼谷子不在,蓋聶忙活起年夜飯,炊煙袅袅升起,酆長甯委實覺得他不容易,進廚房幫忙,反被以“大病初愈”的名頭推出門外。
看着緊閉的門,她歎氣,把懷裡的酒放到門邊,裹緊裘衣揣起袖子慢慢晃到溪邊。
溪水已經結冰,唯有幾瓣梅花零落冰面,酆長甯擡起頭,鬼谷的梅花不知何時開了,伸手去摘,夠不到,踮起腳,還是夠不到。
她有些懊惱,要不是腿剛好不敢折騰,早就跳上去想摘幾枝摘幾枝。
一隻修長的手越過她頭頂,摘下她想要的那枝梅花。酆長甯回首,衛莊站在身後。
他将那枝梅花丢給她:“你倒是有情緻。”看看她,“成日吃的那麼多,怎麼不見長高,穿的還這般厚,别是…”
話音未完,便被人抱住,衛莊被撲得片刻愣神,聽得耳邊歡欣雀躍道:“小莊!”
他反應過後接住她,酆長甯真正開心,回來後,由于各自養傷,她就再沒見過衛莊,原是以為他傷重到連年都無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