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他身上下來,“你的傷好啦?”
“嗯。”衛莊淡淡應道:“我聽師哥說你的腿剛好。”又看看她,“别亂跳。”
說完,給她掀過後面的兜帽摁在頭頂。視野被遮擋,隻能看見落雪。
“小莊,你當時用的是什麼招式?”
“什麼?”
“就是我被狼王咬住時,你瞬間擊退那些狼的招數,從來沒見你用過。”
“…橫貫八方。”
他的聲音很久才傳來,她撥開些帽沿,他已背靠樹仰頭欣賞雪景,細雪落到他的眉間,眉宇皆是恣意。
黑無常的那句話突然響起,說者有無心暫且不知,聽者,也就是她,忽然覺得她不是全然無意,至少現在…她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發覺這點,酆長甯連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顫巍巍擡手指着他,衛莊偏過頭。
“小莊,你這個姿勢一點都不酷。”
“……”
能把衛莊整無語也是種本事,她抓起地上的雪快速團成球,沖着他狠狠砸過去。衛莊猛地低頭,跳離那棵樹,咬牙道:“酆長甯。”
他抓起雪同樣扔回去,扔的力道狠的多,也快的多。酆長甯忙着逃跑,踩到雪滑倒,于是,悲劇發生了——雪球正面命中了來叫他們吃飯的蓋聶。
空氣瞬間寂靜,酆長甯呆住,看着雪慢慢滑落蓋聶的頭頂,然後,他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團了個雪球扔向衛莊。
遙記鬼谷子臨行前曾淡淡囑咐别把院子折騰的太狠,事實證明,他的囑咐注定被辜負。
大過年的誰都沒有随身帶劍,也不會随身帶帶劍,不然此時定是拔劍互砍的混亂場面,而不是苦于沒有武器亂扔雪球。
酆長甯穿着外袍,雪球來她就躲,場面太過混亂,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蓋聶還是衛莊在砸她,看也不看就朝砸來的方向扔過去。
明明說好照顧傷号,結果砸的她背疼。
欲哭無淚,酆長甯半分沒有作為罪魁禍首的自覺,跑到樹後躲起來,圍觀蓋聶衛莊大戰,嗯,很壯觀。
到最後,周圍的建築物都遭了殃,被打得不成模樣。兩個人打累了,她才從樹後探頭,提議去吃飯。滿桌佳肴,色香味俱全。
蓋聶打開酒壇,衛莊忽然奇道:“哪裡來的酒?”蓋聶答“阿甯拿來的”。
衛莊又奇道:“我記得上次買回來的酒都喝完了”看向她:“你從哪裡拿來的?”
酆長甯撓撓頭:“東邊那棵大樹底下挖出來的。”蓋聶遲疑道:“我記得,那好像是師父去年埋的酒…”
三人同時沉默,她縮縮脖子:“我隻是種花時無意發現的,不知者不罪…吧?”
衛莊挑挑眉:“你最好希望師父是這麼想的。”把酒倒進杯中:“拿都拿了,先喝。”
白雪漫天,酒過三巡,衛莊出門賞雪,酆長甯拍拍已經醉倒的蓋聶,“聶哥哥。”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蓋聶睜開眼,眼睛和眼圈紅紅的,眼神朦胧,“阿甯…”手臂蓋住眼睛,再次睡去。
沒想到武功最高的蓋聶在他們中酒量竟然是最小的,看來按武功論酒量的說法也不靠譜。
酆長甯咂舌,給蓋聶披了件外袍,走出門。
細雪簌簌飄落,伴着梅花的清香,她看見衛莊站在雪裡,那股奇怪的悸動湧現,越發不對勁,她走到他身後。
“你那個時候想說什麼?”
衛莊突然問她,把她問的愣了愣,轉過身:“師哥來之前,你不是有話想說?”眼裡彌漫淡淡醉意,“說吧,我聽着。”
酆長甯慢慢走到他身前,腦子有些混沌,問:“你真的想知道嗎?”他沒有回答,答案不置可否。
她說:“那你閉上眼,我就告訴你。”
他唇邊揚起極淺的笑,他竟真的聽她的話閉眼。酆長甯覺着她大約是真醉了,衛莊竟會聽她說的話,真是世所罕見。
踮起腳,唇間是冰涼的雪,很輕很輕。
感覺到他渾身一僵,她離開那片雪,然後,睜開眼,那雙銀色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就像那個滿是火光的山洞。
雪落在頭頂,互相靜靜望着,她眨眨眼,腰肢被攬住,那雙眼睛靠近,近在咫尺,那片雪落在她的唇間,周圍的事物仿佛變慢,倏然想起很多畫面,有客棧裡的夜晚,山洞裡的火光,頭頂的落花,最後,是落日黃昏。
終于,他放開她,她眼睛和嘴濕漉漉的,問道:“這樣…算不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
拇指摩挲過微腫的下唇,“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