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是因為弘暄的态度,宮女樂安逃過一劫,也才有了将基金會明暗兩方勢力隐匿的彌合在一起的弘暄目前手下的第一得利下屬李安樂。
安樂這個名字是後來的名字,是她自己選定的名字,最初,她的名字是招娣,入宮後娘娘賜名瑪瑙,到了弘暄手下後,阿哥爺問她想要個什麼名字,她鬼使神差的說了‘安樂’二字。
她這樣一個受制于人的宮女,‘安樂’二字根本就是虛無缥缈的夢。
隻是,她不曾想過,主子爺真的幫她實現了。
事情敗露,安樂對自己的下場有所預料,她不過是個試探人的馬前卒,被舍棄的棋子,人啊,就該認命。
隻是……
“怎麼,沒想到會見到小爺我?”
安樂點頭,劫後餘生的同時她的眼神滿是迷惘。她說:“阿哥爺,您明知道……”
“你是别人的人?”三頭身的小娃娃替她補足未盡的話語,“那又怎麼樣,”弘暄不以為意,“你這樣聰明通透,屈居在宮女之位上可惜了,你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可惜嗎?
也隻有弘暄阿哥才會覺得可惜——
就像她早就知道弘暄阿哥猜到了她背後另有其主,卻也從來不曾将自己暴露的事情告訴娘娘。
不過,德妃娘娘要是知道自己也是被他人利用的,應該會很惱火才對;也說不定,也許娘娘早就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為了給十四爺出口氣,順勢而為,也說不準?
在這宮中,每個人都是執棋人,每個人也都是棋子。
明明最初阿哥爺隻是給了宮女安樂一個安穩的人生,那又是什麼促使安樂走上了這一步呢?
是因為阿哥爺裡的期望,真奇怪,明明她不過是個略有些小聰明的宮女罷了,在阿哥爺眼中,她好似無所不能。
弘暄阿哥總是不同的,就像之前他會給她這個丫鬟講海外的世界,講平陽昭公主的故事,講則天女帝的傳奇……他告訴她,縱使她身如浮萍,也可以得見青天。
士為知己者死,安樂不清楚阿哥爺透過她看得是誰,也不清楚阿哥爺對她有怎樣的期待,但她知道,她會竭盡所能做到最好,她不願看到阿哥爺失望的眼眸。就像她不喜歡也不了解海船的結構原理,卻會在阿哥爺鼓勵的目光下将德妃娘娘找來的資料連夜背熟。
安樂當然知道被她這麼個女子壓在頭上,很多人都不服氣,但無所謂了,她在乎的又不是他們。隻要不耽誤阿哥爺的事情,那些輕視她都可以視而不見。
這也是周钊明明是她最大的競争對手,她也願意指點周钊一樣。
周钊這小子聰明歸聰明,跟在宮廷中走了一遭的安樂比太過單純。這也是弘暄敲打這小子的原因,盡管他背後不乏希望他上位的人,但他還是希望他掌控的勢力中,不要有那種自作主張的人。
豬隊友的威力,弘暄從來不敢忽視。
弘暄:“好了,你知道我不喜歡有人跪我,起來吧。”
不管弘暄想不想,他還是不自覺的被這個時代所同化。那些他曾經嗤之以鼻的看不慣的事情,那些他玩弄人心的手段,在有心人的教導下,弘暄學習的很好。
弘暄想當個正常人,奈何這個世界等級森嚴,他看到了太多割裂的現實,這個時代也有太多麻木的人民,時間久了,面對這個糟糕的世道,弘暄自己也就不正常了。
弘暄知道自己不正常,卻隻能催眠自己認清現實,他選擇當個清醒的瘋子,迫不得已的接受這個糟糕的世道。他勸自己沒那麼糟糕的同時,又無比慶幸自己是個男兒,慶幸自己穿越成為了皇子皇孫,比起他們,他過得不算艱難。
最初,弘暄很是心軟,但如今,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硬。
他總是想要做些什麼,證明自己沒有被這個世界同化,但做出這一切所運用的手段又讓他害怕這個全然陌生的自己。他總希望自己做些什麼改變這個可怕的世界,但又怕自己真的擔起改革的那個擔子。
欲承王冠,必承其重。
他前世就是個小人物,這樣的擔子,他擔不起。所以,他甯願接受心靈的拷問,也不願意接受再進一步的現實。
但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
不,他隻是自欺欺人的不想明白而已。
就像現在……
他毫無負擔的算計了弘曆一把。
隻希望,在弘曆的幹預下,那些無辜的百姓能真正讨回屬于他們的公道。
看着那張寫滿山東百姓血淚的控告信,弘暄眼神晦澀。弘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弘曆,場子如你所願為你鋪展開了,希望你不要讓哥哥我失望啊!
聽天幕的時候弘曆年紀還小,被接到乾清宮同樣,哪怕他懵懂的知道一些什麼,但他終歸是個孩子。最初弘暄對弘曆明明和弘晙并無不同,可不知什麼時候,兩人的關系就不自覺的漸行漸遠。
從什麼時候變得呢?
大概是……
他忽然間發現,他這個被皇瑪法撫養的皇孫,竟然比雍郡王府的隐形世子的三哥弘時更令人巴結。
弘曆在知曉了權勢的滋味,知道了人生的岑參,在明了弘暄哥哥是他最大的競争對手後,他就自然而然的對弘暄産生了忌憚,生出了隔閡,再加上有心人的鼓動,自然也就漸行漸遠了。
盡管弘暄一直推遲出閣講書的時間,兩三歲的年齡差也不是很大,但随着康熙六十一年的臨近,在弘暄美名傳的沸沸揚揚的當下,弘曆免不了變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