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到劇場後門,也就幾步路的路程。這不是隐私行程,一早就來蹲上下班的粉絲擠得密密匝匝。
沈時漾剛一下車,快門聲就響起來了。
長槍短炮,不絕于耳。
乍一聽像回到了過去,陸紹的神經反射先于理智,手臂上竄起了備戰的寒毛。
他的手下意識按了一下沈時漾的後腰,那是一個保護動勢的前态。
隔着手套和外衣,沈時漾的戰栗是絕對隐秘的,甚至他神色并無變化,還在從容地和粉絲揮手談笑。
但陸紹輕易就覺察到了,他是天生的捕獵者,獵物拼命壓抑的緊張和興奮,都在他的觸角下無限放大。
陸紹立刻把手拿開,回到虛扶的安全距離。
沈時漾跟着便松了口氣。
在這樣秋雨寒涼的天氣,他剛剛一瞬,竟後頸發燙。
太丢了太丢人了,就算很久沒遇到這麼合胃口的獵物了,也不至于這麼饞吧。
沈時漾暗自唾棄自己,轉而就打起精神快走了兩步,進了劇場後門,站在台階上。
他轉身飯撒,朝粉絲們揮手喊話:“别等下班了,小心淋雨感冒!”
“啊啊啊哥哥好體貼!”
“下刀子也會等你的!”
沈時漾不偏不倚地環視一圈,普度衆生的視線自然也落到了陸紹身上。
陸紹站在廊檐之下,正單手收傘,震去雨水。
他的發根、鼻梁、還有硬挺的黑色西裝,都被微微打濕,這場雨冷刺像冰針,落在他身上卻格外溫順。
沈時漾轉身走進劇場,離開鏡頭的瞬間,臉上的微笑就收了起來。
“穿的什麼東西,胸那麼大,勾引誰呢。”沈時漾幾乎磨着牙根,心裡頭壯志淩雲,“三天把你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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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三天,三個小時的電影,沈時漾都差點兒沒撐住。
這個電影宣傳的是小衆産業扶持,植入了不少投資方的創業理念,請的是業界票房保障的金牌導演熊震,也是因為制作班底,才請來了不少大牌明星來參加展映。
沈時漾能答應出席,其實是和熊導的私交。他剛進門就引發了一小波驚呼,各大媒體的攝像機一秒就位。
熊導上前寒暄,兩人握手擁抱,和諧溫馨的一幕被記錄下來,但沒人知道,沈時漾在熊導耳邊吐槽:“導兒,怎麼接這麼個爛片。”
熊導在鏡頭裡寬厚笑着,轉頭就用腹語答了沈時漾:“沒辦法,他們給的太多了。”
這片子水得衆人心知肚明。
觀影中途沈時漾一度想要翻着白眼打哈欠,想到姜薇的再三叮囑,隻好百無聊賴地滿場亂看,試圖在昏聩的影院裡找找陸紹的位置。
沈時漾夜視不好,自然沒看到陸紹。
但陸紹的視線一直落在沈時漾身上,他站在大熒幕側邊的暗階,隐蔽身型,俯瞰全場。
場子裡幾乎坐滿了人,有意無意偷瞄沈時漾的不少,唯獨一道視線,引起了陸紹的注意。
那種陰鸷狠毒的,充滿惡意的視線,陸紹最熟悉不過。
陸紹拿出手機檢查受邀嘉賓的名單,很快鎖定了那人的身份。
新晉小生溫以闌,甫一出道就被冠上了小沈時漾的名号,到處營銷,被沈時漾的粉絲追着罵,反倒吃上了黑紅的流量,出道一年就硬是吃上了一線的餅。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模仿沈時漾,溫以闌也在立娛樂圈活人的形象,陸紹随意點開流傳最廣的那個片場剪輯,短短十秒就堪破了這人的拙劣模仿。
耍髒心眼和赤誠沒心眼,可完全不一樣。蛇想吞象至少還有貪心謀略,這個溫以闌至多算是蚯蚓。
熒幕上色塊斑駁的光線流轉在每個人的臉上,陸紹打量着溫以闌,在他并沒有掩藏惡意的神情中仔細分辨,評估風險。
畢竟陸紹是個敬業的保镖,他有義務為自己的雇主預判危險,提前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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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影結束後,劇場的燈光次第亮起。劇場裡掌聲雷動,而後主創團隊上台。
很無聊的一波商業互誇結束後,再采訪幾句台下的藝人,抽選幾個内定好的幸運觀衆,對念一下觀影體驗,基本上流程就走完了。
沈時漾興趣缺缺,拿着話筒按慣例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數着秒等下班。
卻不料主持人突然加戲,來了一句:“時漾哥,聽說你昨天剛被綁架,今早還在醫院,拖着病體還來給熊導捧場,真是太講義氣了。”
話音落,滿場寂靜。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不乏好事的媒體像嗅到了肉腥的鬣狗,眼睛裡倏然就冒出了紅光。
台上的演員和資方大多事不關己,興緻勃勃看熱鬧,卻又一個個裝作關切體面。
隻有熊導真心挂了臉,擰眉暗瞪了一眼挑事的那位,但礙于滿場的耳目,不好先發難。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沈時漾身上。
這種焦灼的時刻,沈時漾反倒成了全場最閑适的人,他擡眼看向那個主持人,仔細端詳了片刻,全場都在等着他說話。
“溫……”沈時漾像是真的想不起來這人的名字,停頓片刻才接上:“溫以闌是嗎?你這聲哥可真是幽默了,我們沒有那麼熟吧?”
劇場裡嘩然一片,接着落針可聞。
這可真是太精彩了,所有人都開始無聲尖叫。除了後台,氣血上頭的姜薇。
“我去他個——溫以闌這個死綠茶,我早知道他會惹事兒!”
姜薇咬了咬牙準備沖出去,陸紹伸手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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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内,氣氛已然白熱化,溫以闌面上雲淡風輕的,假笑着繼續裝熟:“大家可别誤會,我們時漾哥這是開玩笑呢,粉絲愛稱時漾哥是圈内機關槍,果真不假吧?”
沈時漾幾乎一秒确認,溫以闌在宣戰。
“以闌!”熊導拿起話筒,敲打了一句:“玩笑開多了就偏題了,還是要優先觀衆提問。”
“綁架诶,聽說是變态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