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程冶的掙紮
程冶盯着手機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闫安老師,最近忙嗎?」 ——太客套。
「我論文導師誇數據分析做得好,多虧了你。」 ——太刻意。
「我想你了。」 ——絕對不行。
她洩氣地把手機扔到床上,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裡。自從那晚闫安回複她「早點休息」後,兩人又回到了那種疏離的「工作關系」。程冶每天點開聊天框無數次,卻始終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打破僵局。
「程冶!」樓下傳來媽媽的喊聲,「周揚來找你了!」
程冶慢吞吞地下樓,周揚正倚在櫃台邊吃冰淇淋,見她這副模樣,挑眉道:「還沒和好?」
「根本沒好過,哪來的和好……」程冶嘟囔着,從冰櫃裡拿出一瓶啤酒,「陪我喝點。」
「大下午的?」周揚瞪大眼睛,「你瘋了?」
程冶已經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我快憋死了。」
冰涼的啤酒滑過喉嚨,帶着微苦的泡沫。她盯着玻璃瓶上凝結的水珠,突然說:「我想給她打電話。」
「現在?」
「嗯。」程冶又喝了一大口,酒精讓她膽子大了起來,「就現在。」
周揚按住她的手:「你确定要在喝醉的時候打?」
「我沒醉!」程冶甩開她,酒精已經開始讓她的臉頰發燙,「我就是……有點暈。」
她劃開手機,找到闫安的号碼,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2. 深夜來電
闫安正在批改期末試卷,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閃爍的名字讓她手指一僵——「程冶」。
她們已經很久沒有通過電話了。
猶豫了三秒,闫安還是接了起來:「喂?」
「闫安老師……」程冶的聲音比平時軟,帶着一點鼻音,「你、你怎麼這麼久才接……」
闫安皺眉:「你喝酒了?」
「就……一點點。」程冶小聲嘟囔,「我在家喝的,很安全。」
背景音裡傳來周揚的喊聲:「程冶!别喝了!再喝我真攔不住你了!」
闫安的眉頭皺得更緊:「程冶,把電話給周揚。」
「不要!」程冶突然提高了聲音,「我有話要跟你說!」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程冶在躲開周揚的阻攔。闫安放下紅筆,走到窗前。夜色中的臨海市燈火通明,遠處傳來隐約的海浪聲。
「……你想說什麼?」
程冶的呼吸聲通過話筒傳來,有些急促:「我、我受不了了……」
「什麼?」
「我們這樣……算什麼啊?」程冶的聲音帶着醉意,卻異常清晰,「你明明會在意我和别人親近,會躲着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你也有一點喜歡我?」
闫安的呼吸一滞。
「程冶,你喝醉了。」
「我沒醉!」程冶的聲音突然帶上了哭腔,「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闫安,你看着我,告訴我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就再也不煩你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音,接着是周揚的聲音:「闫老師,抱歉,她喝多了,我馬上送她回房間——」
「等等。」闫安突然開口,「把電話還給她。」
一陣沉默後,程冶帶着鼻音的聲音再次響起:「……喂?」
闫安望着窗外的夜色,輕聲道:「程冶,看着我。」
「……什麼?」
「我說,」闫安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來窗邊,看着月亮。」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是窗戶被猛地推開的聲音。
「我、我在窗邊了……」程冶的聲音有些發抖,「然後呢?」
闫安站在自己家的窗前,望着同一輪明月。雖然隔着數條街道,根本看不到彼此,但她知道程冶此刻一定也在望着同一片夜空。
「我沒有讨厭你。」闫安說。
「……什麼?」
「我躲着你,不是因為讨厭你。」闫安的聲音很平靜,「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電話那頭傳來程冶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為、為什麼?」
闫安沉默了很久,久到程冶以為電話已經挂斷。
「因為……」闫安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讓我感到害怕。」
程冶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闫安……」
「别說話。」闫安打斷她,「聽我說完。」
夜風拂過窗簾,帶着夏夜特有的溫熱。闫安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你說得對,我是在意。看到别人摟你的腰,我會不舒服;收到你的消息,我會反複斟酌怎麼回複;你送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好好收着……」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我比你大七歲,程冶。我習慣了規劃好一切的生活,而你……你像一場我無法預測的風暴。」
電話那頭,程冶的呼吸聲變得異常清晰。
「所以,」闫安輕聲道,「我需要時間。」
程冶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多久?」
「不知道。」闫安誠實地說,「可能很長。」
「我可以等。」程冶立刻說,「多久都可以。」
闫安輕輕笑了:「傻不傻。」
「我就是傻!」程冶的聲音突然明亮起來,「傻到喜歡你這麼久,傻到喝醉了才敢給你打電話……」
背景音裡,周揚無奈地喊道:「程冶!你再嚷嚷整條街都知道你喜歡闫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