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雨水雖然多發,但也是陣陣的,驚雷在天上閃了幾下,雷鳴轟隆震天,下雨的時候好像末日降臨,等二十多分鐘以後,一切又柳暗花明,陽光立馬燦爛起來。
來自老天的白噪音效果最為驚人,世界在眨眼間就颠倒,一會黯淡無光,一會春光明媚。起初被雨水砸的時候,路鸢汶還覺得沒什麼,等烏雲一散天光洩下來,一夜沒睡的倦意立刻入腦,路鸢汶好像又回到了幾天前被淋成落湯雞的那個下午,這回又被投進天然烘幹機,讓他裡外都被暖烘烘的覆蓋了。
随着下海拔,手機的信号也恢複了,路鸢汶先把早上買烤腸的帳給平了,而後拍拍溫檠野的肩膀,挑眉道:“别開了,先找個地方睡覺吧。回去我開?”
溫檠野先低頭看了眼手機,才點點頭,一邊原路返回,中途找可以落腳的地方,一邊朝着路鸢汶道:“明天方堂就去**湖,我也要跟着去。”
“這回要履行助理的義務了?”路鸢汶笑着說了一聲,找完能住的地方,又翻了翻可以吃飯的地方。等車開回古城,導航提示目的地就在附近的時候,路鸢汶的手機忽然嗡得又響了一聲。
是老魯的電話打進來。
路鸢汶不急着接,等溫檠野找好停車位以後,電話因為長時間沒人接聽自動挂了,他才慢悠悠把手機從支架上拿回來,望着電話看了幾秒。消息十萬火急,老魯電話挂了以後,立馬在微信上狂轟亂炸,操的長度橫跨一整張聊天頁面。
:操!李響被綁架了我操!我真操了!我操那個傻逼!
“……”
路鸢汶閉上眼睛,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大概五六秒之後,他才回神,沖溫檠野笑了一下,一邊示意他下車,一邊說:“走,我們先辦入住,然後你去吃飯吧。”
“發生什麼了?”溫檠野看他的表情愣了一下,視線當即落到他手機上。
路鸢汶早已說不出來什麼,心像死了一樣的平靜,連聽見如此噩耗,路鸢汶仍覺得自己波瀾不驚,别說我操和頭皮發麻的感覺,路鸢汶連呼吸的聲音都淡了。有一瞬間路鸢汶希望立刻從天而降一道閃電,然後把自己就地處決比較痛快,接着他被車門絆了一下,溫檠野剛下車,就聽見撲通一聲,連忙走過去看見路鸢汶雙手着地,古城哪有什麼平坦的大路,路鸢汶那手不用看就知道一定遭大秧了。
溫檠野過去想扶他一把,但路鸢汶擡起一隻手否了,說:“沒事。”
“我就是忽然很想死。”路鸢汶閉上眼睛又睜開,聲音也宛若升仙,已經飄上去了,“緩一會就好了。”
警察排查唐州站來往的車輛發現了李響上得那輛車的下落,但車牌和登記的身份證對不上,據說這車原本的主人還在外省送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車已經被開出唐州。而李響在監控跟着一個矮他小半頭的中年男性上車,這輛破破爛爛的小皮卡便就此駛出監控區,拐進了不知道哪個山的犄角旮旯裡。
“他看起來好像是自願的沒錯,但李響的腦子……太特殊了。所以也沒人保把。就沒人知道他到底咋想的!再加上前幾天你信用卡流水異常,李響爸媽又在這唧唧歪歪的,所以剛才綁架立案了。”老魯接了電話發射炮彈一樣突突張嘴,沒一會警察又打電話過來,把老魯剛才說得情況又複述了一遍,接着問路鸢汶有沒有收到什麼勒索的消息。
“沒有。”路鸢汶翻了收信箱好幾遍,連不常用的郵箱都過了一遍,才回警察道,“什麼都沒收到。”
“……說不準是好事,你也别太擔心,綁匪還沒到求财的地步。”警察在電話那頭還對路鸢汶人文關懷了一下。但接着老魯就在旁邊怪叫一聲,扶額道,“同志你看你說得……求财都不要這不更吓人了嗎……你就跟他說實話,讓他心裡有個底吧。”
話糙理不糙也不過如此。警察現在也最擔心這個,畢竟李響再怎麼樣,也細皮嫩肉的還是個藝術家,綁匪不求财那就真的完蛋了。
接下來警察就要在路鸢汶這邊排查李響過去是否有感情糾紛上的問題,問及他們這類少數群體時,負責記錄的警察倒是沒怎麼,路鸢汶反而越聽越不是滋味。什麼小衆先鋒人權,在涉及生死的地方統統變成一團,路鸢汶不僅要說,還得把自己過去的每個節點都盡量清楚的表述出來,供人分析。
作為最後一個和李響有直接接觸,甚至直接沖突的人,路鸢汶有最大的作案嫌疑。
“……看出來玩的好處這不就來了嗎?幸虧你早早就走了,走之前天天喝酒,連續一周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已經被解除嫌疑了。”老魯開玩笑道,“不過事已至此……”
路鸢汶在酒店的大廳和老魯打電話,恰好被一叢龜背竹擋着。路鸢汶一邊接電話,一邊薅着龜背竹最下面的一張葉子,從未如此感激過酒店會用一些綠植來裝點門面。從這坐着,兩盆龜背竹剛好能把他的臉擋得嚴嚴實實,而他還能從若隐若現的葉子裡朝外窺探,溫檠野正在前台排隊等着辦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