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鸢汶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一團陰影籠罩着,定睛望過去才發現是溫檠野。他一睜眼吓了自己一跳,坐起來被馬桶痛擊了腦門,在地上睡了一覺起來以後,路鸢汶的頭反而已經沒那麼疼了,現在是全身都快散架了。
他身上蓋着一層溫檠野的夾克,手上泛着一股碘味,兩隻手都被打了兩個白補丁,始作俑者是誰不言而喻。溫檠野那邊應該也是剛完事不久,地上的碘酒還沒來得及擰緊,路鸢汶迷茫的從馬桶上扶着起來,肩膀被擰了一下,臉一下子扭曲起來。
夏天溫檠野也不敢給他包得太緊,就拿兩塊醫用棉布貼了一下,路鸢汶用手心揉了揉眼睛,短暫的被棉花擁簇了一下,接着刺痛再次襲來。
“這是借酒澆愁的最高境界嗎?”溫檠野收拾好殘局就站起來,把碘酒和醫用棉布都放在洗漱台上,自己開水龍頭沖手。路鸢汶在沙沙的水流聲中回神,一張嘴喉嚨也半風幹了,隻能嘶啞的蹦出幾個字來:“……幾點了?”
他什麼時候睡的已經無人可知,現在隻有衛生間的燈還亮着,走廊裡沒開壁燈已經一片漆黑。路鸢汶身上哪哪都疼,蜷起來又松開,發出來一絲絲痛苦的呻吟。
“晚上了。九點半。”溫檠野扭頭回來,自高而下的俯視他,報了個時。水流聲至此中斷。
“好餓……”路鸢汶從地上把手機摸索起來,也不挑地方,抱着馬桶就又打了聲哈欠。
“你不覺得你坐在這裡是一種很不文明的行為嗎?”溫檠野關了水龍頭卻沒有出去,反而抱胸來到路鸢汶跟前,一邊彎腰一邊問他,“我要用衛生間。”
“……很急嗎?”路鸢汶擡頭看他,感覺自己說了句廢話,但全身上下情況又着實慘痛,真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無奈道,“再憋一會吧行不行?”
把溫檠野活生生給氣笑了,哼了一聲,回蕩在衛生間顯得格外荒唐。
“你睡衛生間地闆上醒悟出人生的大道理了?”溫檠野一邊把他拖流放出去,一邊笑了一聲,此時路鸢汶的破洞牛仔褲早已百煉成鋼,滑在地上也像拖地一樣順暢。
屋裡黑得不見五指,路鸢汶被帶出來,自己用手撐了一下才穩住,有那麼一瞬,路鸢汶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彷佛身處于一個玄妙的空間,周圍彌漫着溫檠野身上沒能散盡的肥皂味,這裡哪都好,就是不太像現實。
不現實。一切都不現實。從李響疑似被綁架那起。
“你還在門口嗎?”溫檠野忽然問他。他像是在衛生間開了花灑,聲音悶悶的傳出來,伴随着漱漱的水聲。
“怎麼了?”路鸢汶被他叫回神,在地上摸索了幾下,勉強扶牆站了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地闆上悟出了什麼人生格言?”溫檠野說。
靈魂回歸以後路鸢汶立馬感覺很渴,酒店送得礦泉水還剩一瓶,他就一邊擰開喝一邊聽溫檠野問他,聽見‘人生格言’時已經有點繃不住了,再結合此情此景,一切已經從離奇走向荒誕。
“你是在洗澡嗎?”路鸢汶也扯着嗓子問他,沒什麼好氣的說,“能有什麼人生感悟!我說我太困了行不行?”
“可能我們應該好好的聊一聊——”溫檠野隔着衛生間的門闆回他。
“……一定要在這裡嗎?”
“這樣很好啊。我總不可能光着出來和你打架。”溫檠野漫不經心的說,“多平和啊。如果你不想聊了也可以就此打住,放心吧,我不會出來找你理論的。”
“那你等我找個凳子過來。”路鸢汶四處張望以後,拉了房間唯一的一把凳子過來,但等翹腿坐上凳子,他反而笑了出來,搖了搖頭道,“但為什麼你不會再出來和我吵了?你以前不是說好身材得秀完以後别人才知道嗎!”
溫檠野在衛生間發出一連串的動靜,但水聲一直沒停,他的聲音也一直平靜的說:“那是以前。我身材很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但現在别讨論這個問題……我有種被騷擾了的感覺。”
“你真小氣啊。”被他一打岔,路鸢汶的注意力像有了辔頭,聲音也跟着變了許多。
“我可不小氣。”溫檠野冷不丁的笑了一聲,說,“我很慷慨。”
“你想聊點什麼?我的腦子很亂,不過你也可以趁機多問點什麼,可能我沒有察覺,沒準就說實話了呢。”路鸢汶揉了揉太陽穴,也慷慨的道,“我很累的時候沒力氣編瞎話。現在我又累又餓心情還很複雜。絕佳的複仇機會!”
“我問什麼你都如實回答嗎?”溫檠野問。
“對——”
“那你現在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