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家的回信很快就過來了,對于能娶恩師嫡子的女兒為媳,狄氏夫婦自然笑得合不攏嘴。
古代尋常人家成親相比于現代來講都是禮數多,禮儀重,更何況世家大族。
陳圓圓自知沒這金剛鑽,是以便不敢攬這瓷器活。
幸好沈叢和沈老夫人也憐她年紀小,又是第一次“嫁女”,所以在詢問她的意思後,就把這個光榮艱巨的任務交給了穩重端肅的長嫂盧氏,吩咐她在旁學着打打下手即可。
陳圓圓自然樂見其成。
不過說是打下手,長嫂盧氏持家多年,練達能幹,大多數時候令宛便隻需要端着茶盞在旁聽着長嫂安排即可。
而這個“聽一聽即可”的事情,令宛還時不時要走神出點小差。惹得長嫂又是憐又是愛的語重心長告誡:“令宛,這些事情日後都是要你親自來做的,你可記下了?”
“記下了記下了,嫂嫂辛苦了。”小妮子渾然不覺長嫂的恨鐵不成鋼,笑得一臉谄媚,抱着她的手撒嬌道。
也是奇怪,豪門大族中妯娌間多有為管家一事相互争權使絆的,她這兩個妯娌倒好,一個眼裡隻想吃,一個眼裡隻盼玩。
她這個長嫂有時想讓她倆接手一些事情,兩個小妮子齊齊俯身,無比哀怨道:“嫂嫂是不喜歡令宛(章儀)了麼,是嫌棄令宛(章儀)遊手好閑了麼”?(陶氏的閨名叫章儀)
惹得盧氏饒是鐵一般的面孔也繃不住,還得好聲好氣另外安撫一般。
事後盧氏想起,還是覺得是自己心軟了些。
可面對兩個小妮子的嬌聲軟語,自家芙姐兒都不曾這樣說過,盧氏又隻得無奈歎氣。
罷了,日後分家前再對她們做統一培訓罷。她這樣想。
陳圓圓自知自己在沈棠的婚事上幾乎等同于摸魚,是以在哄長嫂開心上就格外賣力,努力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以前是隔三差五往明晖苑跑,現在是恨不得日日往長嫂院裡鑽。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黑貓白貓,能哄抓耗子貓開心的也是個有用的好貓。
今日傍晚随着陶氏在長嫂的明晖苑吃飽喝足後,許令宛就率領着四個大丫頭心滿意足地回到燕僖居。
遠遠便看見俞媽媽伸着脖子打望她。待看見令宛一行人,忙上前屈身行禮:“夫人,您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令宛見她神色隐約有些不對,邊走邊問。
“秋姨娘一直在等您,說是要給你請安。”俞媽媽頓了一下,繼續又說道,“從酉初便等着,現在還在吃茶呢。”
嗯,秋氏來了,這是要幹嘛?
“秋姨娘是為着棠姐兒親事來的,姨娘她,似乎很不滿意,一路哭鬧過來的。”似看出了她的疑惑,俞媽媽低聲道。
很、不、滿、意?
這個愚蠢的婦人,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棠姐兒和狄女婿的婚事已經到了小定上,此時她來鬧,旁人聽了去還以為是棠姐兒自己不願意呢。
那棠姐兒名聲怎麼辦?那狄家聽到了又怎麼想?
何況,她這專挑沈叢回來的時間過來,哪是在等她呀,分明就是在堵沈叢。
令宛心裡一陣厭惡,但臉上面沉如水,不辨喜怒。
紅月和綠雲離得近,見她這反應知是動怒了,低着頭,跟在後面不敢出聲。
待回到燕僖居,一進西次間,便見秋姨娘坐在黃梨木圓凳上,正捏着帕子,凄哀哀地哭。
旁邊的采月手托着紅漆幹果盤,眼觀鼻鼻觀口地盯着她。
見令宛來了,秋氏趕緊起身行禮:“妾身見過夫人。”
許令宛也不看她,徑直坐在西稍間的紅漆花梨木圓桌上。朱螭遞了盞茶,她便不疾不緩地喝着。
最後還是秋氏忍不住,跪了下來,哭道:“夫人,棠姐兒···棠姐兒不能嫁給那幽州舉子呀。”
“那舉子家無資産,身無家世,棠姐兒嫁過去就是受苦的。她自小金尊玉貴長大,哪能受得了這個苦啊······”
說着,又開始抽抽嗒嗒哭了起來。
令宛強忍住心中的厭惡,盯着她,好笑道:“誰告訴你那幽州舉子家無資産的?”
“那幽州舉子在京中隻一間兩進的小院,家底單薄至此,如何有資?”秋氏被年輕的主母嗆了話,猶自不服氣地反駁道。
擡首趁機還欲說些什麼,卻見令宛質若冰雪的臉龐覆蓋着一層寒霜,神情冷肅異常,一時間也忘了哭,連忙打住話頭。
令宛心裡一聲冷哼,茶蓋撥着茶杯中的浮葉,望向俞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