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開始,哈利就一直處于一種很懵的狀态。
沒錯,從昨天早上開始。
他一覺醒過來,就發現昨晚還和自己開開心心地一起賞玩火弩箭的溫蒂竟然半死不活地躺在西裡斯的床上,脖子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哈利從紗布沒能遮住的邊沿看到可怕的傷痕,像鱗片,顔色很深,藍綠色。
可是西裡斯對于溫蒂怎麼受傷的具體細節始終不肯透露半分,哈利就覺得他們一定有事瞞着自己。
既然連盧平也被叫來了,怎麼就不能和自己也說說怎麼回事兒呢,自己是溫蒂的好朋友呀!
哈利的懵現在已經轉化成了怒火。
盧平……其實盧平也沒弄清事情具體是怎樣,大腳闆這隻壞狗含糊其辭,肯定沒有和他說實話,但他比哈利更沉得住氣。
“溫蒂差點死掉了!你什麼都不肯跟我說!”盧平看着哈利第三次朝西裡斯發脾氣,覺得他發怒的時候其實更像莉莉。
不管不顧地吼人,仿佛全世界的道理都在他那一邊,兇得很,嗓門還那麼大,和平時溫柔小貓的樣子判若兩人,真像他媽媽。詹姆就不會這樣發脾氣,他鬼精着呢。
暴脾氣,唉……暴脾氣。
盧平低頭攪了攪碗裡的麥片。
“沒什麼好說的,哈利,”西裡斯一臉疲憊,他揉揉額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麼不耐煩:“告訴你了,溫蒂碰了個黑魔法物品,被控制住,傷到了她自己。而且她也沒死。”
梅林,溫蒂現在這樣,他已經夠心煩的了,還有雷古勒斯的事,他真是焦頭爛額,理不清頭緒。
西裡斯手臂撐在廚房的桌子上,兩天兩夜沒睡覺守着小丫頭,已經累得很難保持清醒了。
哈利還在這兒跟他不依不饒。
盧平往嘴裡送了一勺麥片,心裡歎氣,這話拿來哄誰呢?哈利是三年級,又不是三歲。
但他沒發言,繼續低頭吃早飯。他覺得大腳闆不說,肯定有他的苦衷,他了解他的老朋友——西裡斯是真的愛這兩個孩子。
但他連自己也要瞞着?沒事,盧平想,哈利會想辦法問出來的。
“可是溫蒂一直是特别謹慎的,我知道她,西裡斯!她絕對不會去碰不知來曆的東西!”哈利朝他哇哇大叫,還氣呼呼地拍了一下桌子,像是被西裡斯的話進一步激怒了:“你騙我,西裡斯?你覺得我很好糊弄嗎?”
他繼續大聲嚷嚷,不甘地說:“等溫蒂醒了我就去問她,她一定會告訴我的!”
西裡斯覺得自己還是得給他立立規矩,比如在家裡不許拍桌子之類的。
她會告訴你才怪呢,你的生死水不就是她喂的?西裡斯撇了撇嘴,覺得心裡很不痛快。
“那你的意思是我害她這樣的咯?”西裡斯皺眉,不悅地指出男孩話裡隐晦的指責:“哈利,我不會傷害溫蒂,你起碼在這一點上該相信我。”
男孩也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但你也沒和我說實話,西裡斯。”
盧平見他們這樣争執下去實在難以收場,正想着要不要勸一句。
然後克利切過來,鞠躬,跟西裡斯說溫蒂醒了。
哈利現在終于冷靜一點兒了,他坐在床邊,看女孩的臉因為發高燒而通紅,一定很燙,他想,發燒多難受啊。
他實在是接受不了西裡斯的說法,他最清楚知道溫蒂不是那種莽撞的人,她總是靜靜地把事情想明白了再動手去做的,也總勸自己那樣做。
做一個會思考的人,而不是人雲亦雲,去随波逐流,她那樣說過。所以她怎麼可能主動去碰來路不明的黑魔法物品呢?!
哈利想不通,覺得西裡斯根本沒說實話,把他當小孩兒糊弄。
西裡斯難道不怕嗎?
他們上次去溫蒂家玩,大家多開心啊,溫蒂爸爸媽媽都那麼好,他怎麼能這麼無動于衷?溫蒂還是他侄女呢,是不是?雖然是很遙遠的親戚……
他越想越生西裡斯的氣。
溫蒂擡手,捏捏哈利撅得老高的鴨子嘴,在委屈什麼呢,哈利?
她無聲地問他“怎麼了”。
哈利覺得現在仿佛又回到了魔法史的課堂上,那次溫蒂問自己博格特的事情的時候。
那時他是怎麼做的,對,還在發脾氣生悶氣呢,覺得她不懂自己的煩惱,轉過去不想和她說話,然後她故意用羽毛筆撓自己的後脖頸,逗自己發笑。
他搖搖頭,把委屈咽回肚子裡。他多怕她就那麼再也醒不過來了!可惡的西裡斯瞞着他,可溫蒂又這麼虛弱,現在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己不該煩她,自己總是拿一些小事去煩她,一點兒用也派不上,還要害她為自己擔心……男孩難過極了,不知不覺地又鴨子嘴了。
溫蒂看了他一會兒,擡手指了指西裡斯,做了個看紙條的動作,又指了指哈利,點點頭。
西裡斯馬上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遲疑了一會兒沒動,溫蒂又對他點頭。
盧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無聲地溝通。
過了一會兒,西裡斯摸索着,從毛衣口袋裡掏出溫蒂寫的紙條,遞給哈利。
盧平這才注意到自己收到的聖誕禮物——溫蒂送的開襟毛衣,和西裡斯身上穿的這件是同款,隻不過西裡斯的毛衣是黑色的,背上有一隻大白狗,自己的則是有一排雪人。
盧平更加若有所思了。
“這是什麼……”哈利接過紙條,他認得這是溫蒂的字。魔法史課上他總盯着她寫的筆記看,然後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溫蒂捏捏他的手,哈利疑惑地看她。
溫蒂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紙條上雷古勒斯的名字。
是西裡斯的弟弟……哈利轉頭,不确定地看了西裡斯一眼,他的教父也正注視着他,然後伸手從他手裡抽出紙條,又給盧平看。
溫蒂趁機和西裡斯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