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去第一步,整個走廊都是暗橘色,光線昏暗,視線中少了幾分明朗。又長又空的廊道上,季憐星思緒複雜。
好不容易走到2208門口,牆上挂的香薰飄出好聞的氣味,是白茶香,這種香稍稍緩解了她緊張的心情,可臨到門前,手還是懸在空中,遲遲沒敲下去。
腦袋空空的,她甚至不太清楚,到底為什麼就站在了這裡。是啊,怎麼就站在這裡了呢?
她腦袋裡浮現出一幕,幾年前,她上大學的時候,每個周末學校門口都停着很多豪車,其中有一部分是那些中年男人來接女孩。
那時候她很不能理解,為什麼有手有腳的就是要去出賣身體,好好掙錢不行嗎?
可現在,她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别?
遲疑很久,手還是在門上敲了兩下,深黑色木門發出厚重的聲音。
一瞬間,季憐星渾身溢出雞皮疙瘩,她有種想要離開的沖動。
“進來。”
女人的聲音鑽進季憐星的耳朵,讓她想起了遼闊的雪,清脆中帶着一絲冷感,有點兒像……
不,怎麼可能是她。
季憐星手摸上門把手,冰冰涼的感覺,她稍稍往下壓了點兒,往前一推,門開出小小的縫。
屋子裡光線很暗,透過門縫,她隻看到一個複古銅色衣架。緊接着門被推開,視線落開,桌子上放了一盞磨砂色的台燈,光線是柔弱的白,台燈旁是透明高腳杯,裡面是三分之一的紅酒。
一股好聞的味道飄進季憐星鼻子裡,說不出具體是什麼味道,好像是兩種味道,應該是玫瑰中夾了點兒雪松。
“過來。”沙發上的女人又說了一句,語調和剛剛差不多冷。
季憐星挪着步子進門,卻沒有勇氣擡眼去看那個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或許對方也是女性的原因,沒有想象中那麼緊張,更多的是一種尴尬。但自尊心作祟,季憐星不敢看,不敢擡頭。
畢竟她們要做那樣的事,兩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确實很尴尬很羞恥,至少季憐星是這麼覺得的。
“擡頭,看我。”她的聲音像白開水裡放了一塊冰,寡淡又冰冷。
聲音很像江曙,季憐星特意甩了甩腦袋,想把江曙的模樣從她腦袋裡甩出去。
她鼓起勇氣擡頭,看到沙發上女人,一隻腳随意搭在另一隻腳上,靠在沙發上,姿态略帶慵懶。
撲面而來的冷感,女人穿了一件黑色西裝,内襯冷色藍白翻領襯衫,領口有小小的刺繡,細節到位。
季憐星視線落在女人平直的鎖骨上,接着向上,是白淨的脖頸,再往上看,是一張冷豔的臉。
一雙撩人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目光卻裡透出神秘朦胧的光,形成一種反差,給人一種天然的距離感。
四目相對,兩張臉重合,變成一張臉。季憐星忙挪開視線,有些慌張地轉過身。
“我好像認識你?”江曙話音帶笑。
她在笑,季憐星卻覺得自己快哭了,一種強烈的羞恥感和悔恨感襲上心頭。
腦袋空空的,隻有一個字:逃。
季憐星往回走,将先前的路又走了一遍,她慌忙逃出房間,重新撞入暗橘色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廊盡頭,腦袋裡一直在想一件事:
能巧到這種程度嗎?就這麼約都能約到自己的老闆?
包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陌生号碼。
【你跑什麼跑?】
季憐星心髒猛地跳了一下,這算是她們第一次對話嗎?
她掌心全是汗,手都在抖,打下“我不知道”四個字,又删掉,重新編輯成“我去買瓶水。”
發出去過後又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
對方發來消息:【回來。】
季憐星看到短信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回複,不太清楚這是來自老闆的壓迫感,還是面對自己暗戀的人太緊張,總之心很亂。
那人又彈出一條消息:【我等你五分鐘。】
*
五分鐘後。
季憐星坐在沙發上,盯着大床發呆。
江曙在陽台打電話,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清在說什麼,應該是在談生意上的事。
陽台的門被打開,一陣風灌進來,涼飕飕的,季憐星正襟危坐,沒敢轉身去看她。
“去洗澡。”江曙挂斷電話,轉身凝視着季憐星。
季憐星轉過頭,指了指自己,“我?”
江曙眼裡難掩笑意,“這裡有第三個人?”
季憐星垂下頭,沒說話,她覺得很尴尬,但很明顯她的老闆并沒有。她覺得做這些事很難堪,明顯她的老闆也并沒覺得。
而且,很明顯,眼前這位,她暗戀了将近五年的人,對她僅限于“好像認識“,也就是眼熟的程度。
擡眼再去看江曙,沒什麼特殊的表情。
“好。”季憐星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
“在這邊,走反了。”江曙指了另一扇門。
“喔!”季憐星轉過身,尴尬到腳趾抓地,悶頭一路直奔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