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氣氛依然緊張，但至少沒有人再拔刀了。
達米安坐在餐桌最邊緣的位置，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把出鞘的匕首。
他的目光掃過餐盤上的銀質餐具，鼻子微微翕動，似乎在評估它們的威脅等級。
阿爾弗雷德将蘋果塔端上桌時，達米安的視線在酥皮的金黃色上停留了一秒，但很快又移開，仿佛多看一秒都是示弱。
“所以，”迪克切開蘋果塔，甜膩的焦糖香氣彌漫開來，“刺客聯盟的育兒課程包括什麼？匕首保養？毒藥鑒别？”
達米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還包括如何對付話多的對手。”
“那一定很枯燥。”提姆啜了一口咖啡，“畢竟你母親的話也不多。”
達米安的手指在餐刀上收緊了一分，米諾斯不動聲色地把糖罐推遠了一點。
布魯斯的目光在餐桌上來回掃視，像是在計算每個人的情緒阈值。
傑森靠在椅背上，手裡把玩着一把餐叉，金屬在燈光下泛着冷光。
“達米安，”布魯斯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克制，“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麼？”達米安揚起下巴，“談你如何忽視自己的血脈，卻收養了一群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傑森冷笑一聲，餐叉在指間轉了一圈，“看來刺客聯盟沒教你怎麼看氣氛。”
“他們教了我怎麼割斷多嘴之人的喉嚨。”
米諾斯突然放下咖啡杯，瓷器與大理石台面碰撞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頓。
“達米安。”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睛裡帶着某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如果你再威脅任何一個人，我會把你扔出去。”
達米安眯起眼睛：“你可以試試。”
米諾斯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燈光下投下一道陰影，完全籠罩了達米安。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給足了對方反應時間——但達米安依然繃緊了身體，手指下意識摸向腰帶。
“米諾斯。”布魯斯警告道。
米諾斯沒理會，隻是俯視着達米安，聲音輕得近乎溫柔：“你打不過我。”
達米安的瞳孔收縮了一瞬。
空氣凝固了幾秒。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達米安收回了手，冷冷地“TT”了一聲:“幼稚。”
米諾斯重新坐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阿爾弗雷德适時地分好了蘋果塔，将最大的一塊放在達米安面前。
“嘗嘗看，小少爺。老爺第一次做的時候把鹽當成了糖，這一版是改良過的。”
達米安盯着盤子看了兩秒，終于拿起叉子，動作精準得像在解剖。
他切下一小塊，送入口中，咀嚼，吞咽，全程面無表情。
“……還行。”他最終評價道。
提姆的嘴角微微上揚：“高評價，來自刺客聯盟的味蕾。”
達米安沒理他，隻是又切了一塊。
傑森看着這一幕，突然覺得有點荒謬——這個剛剛還拿刀抵着提姆喉嚨的小惡魔，現在居然在乖乖吃甜點。
迪克似乎也注意到了，藍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所以，達米安，你平時喜歡做什麼？除了……呃，格鬥訓練？”
達米安擡起眼，綠眼睛裡帶着某種居高臨下的憐憫：“閱讀。解剖。戰略分析。”
“哇哦，”迪克眨了眨眼，“和我小時候完全不一樣。”
“顯然。”
布魯斯揉了揉太陽穴，像是在忍耐頭痛：“達米安，你今晚住在這裡。”
達米安皺眉：“我不需要你的允許。”
“這不是允許。”布魯斯的聲音冷了下來，“這是命令。”
達米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随你。”
阿爾弗雷德站起身：“我去準備客房。”
“不必。”達米安打斷他，“我自己選。”
說完，他推開椅子，徑直走向樓梯，腳步聲輕得像貓。
餐桌上一片沉默。
“……他剛才是不是說了‘自己選’？”傑森挑眉，“意思是，他要霸占别人的房間？”
提姆歎了口氣：“我賭五美元，他會選米諾斯的。”
米諾斯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嘴角:“我會鎖門。”
迪克忍不住笑出聲：“歡迎來到韋恩家，達米安版。”
布魯斯盯着樓梯的方向，眉頭緊鎖。
傑森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有點諷刺——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卻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
夜已深，韋恩莊園陷入沉寂，隻有走廊的壁燈投下昏黃的光暈。
提姆坐在蝙蝠洞的椅子裡，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
數據流滾動，他的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偶爾停頓，皺眉思考。
達米安站在陰影裡，像一道無聲的幽靈。
他的刀出鞘時幾乎沒有聲音，刀刃在冷光下泛着森寒。
提姆的後頸一涼，本能地繃緊身體——但已經晚了。
刀鋒抵在他的喉嚨上，冰冷的觸感讓皮膚戰栗。
“你該讓位了，德雷克。”達米安的聲音利刃一般鋒利直接，“羅賓不需要一個軟弱的繼承者。”
提姆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他的目光依然盯着屏幕，但手指悄悄移向桌下的警報按鈕。
“如果你現在收刀，”提姆的聲音很平靜，“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達米安冷笑：“你以為我會怕你的虛張聲勢？”
提姆的指尖離按鈕隻剩一厘米——
鋼絲破空的聲音驟然響起。
達米安的刀被猛地扯偏，鋒利的鋼絲纏住他的手腕，力道精準地迫使他松手。
匕首“當啷”一聲落地，米諾斯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指尖纏繞着細如發絲的金屬線。
“夠了。”米諾斯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冷冽。
達米安掙了一下，但鋼絲紋絲不動，他的眼睛裡燃着怒火。
“放開我！”
米諾斯沒理會，隻是看向提姆：“你沒事？”
提姆揉了揉喉嚨，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紅痕：“還活着。”
布魯斯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沉重而急促，他站在蝙蝠洞的入口，披風垂落，陰影籠罩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