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卷,遮天蔽日,卷着砂礫拍打在死去戰士的盔甲上。
城門外,書寫着「夜」字的戰旗重重插在敵軍的屍體上。血肉橫飛的戰場上,一個身着銀甲的消瘦身影跪坐在屍體堆中,懷裡抱着替他擋箭的侍從,發絲沾染着塵土,在風中飛舞,眼中滿是悲怆與絕望。
鏡頭淡出淡入,谯硯舟飾演的角色一襲黑色勁裝,奔跑着出現在獨坐屍山血海的銀甲将軍面前。
看到來人後,林驚鵲飾演的夜思明終于發出哀怒的聲音,幹澀的眼眶滑落的淚水砸在了電影中谯硯舟伸出去的手背上。
僅僅一個開頭,林驚鵲就聽見了身後一衆業内人士發出的驚歎聲。
谯硯舟出道多年,飾演的角色都能刻畫的入木三分,所以業内人士的這一聲驚歎不是給本來就在預期中的谯硯舟,而是給林驚鵲的。
尤其是,他擡眸看着谯硯舟,掉落淚水的鏡頭。
他的眼神中,不隻有哀傷、憤怒,還有依戀和信任以及一份搖搖欲墜的崩潰。
鏡頭黑下去,銀幕上出現了七個白色的大字——鮮衣怒馬再少年。
一陣陣密集的腳步聲過後,皇帝身邊的太監将手裡的布巾遞給谯硯舟飾演的皇帝,說道:“皇上,您又做噩夢了?”
這時,影廳的業内人士才知道,剛才的片頭場景是一場真實的夢。
後面的情節,就是林驚鵲熟悉的得勝回朝、夜宴,和皇帝聯手做局清除腐敗的朝廷勢力,頒布減稅助農的新政等一系列他熟悉的情節。
心裡明白後續的劇情是什麼。漸漸地,林驚鵲的目光就偷偷放在了坐在右側的谯硯舟身上,他的手放在腿上,頭靠在椅背上閉着眼好像睡着了。
谯硯舟放在腿上的手粗大有力,林驚鵲知道被這樣一隻手用力的握住是什麼感受。
林驚鵲再次擡眼确定谯硯舟睡着了,想着偷偷地牽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
他的目光放在銀幕上,借着黑暗角落的遮掩,林驚鵲悄悄将手伸過去,握住了谯硯舟的一根手指,他不敢用力,生怕驚醒了人,連這片刻的溫存都失去。
先是無名指和小指,然後是中指,又握住了食指。
三番四次的确定谯硯舟沒有反應,睡過去之後,林驚鵲的膽子大了起來,就這樣偷偷握着谯硯舟的手看起了電影。
《鮮衣怒馬再少年》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宮鬥大戲,皇帝和将軍心照不宣的除邪惡穩朝堂,他們從少年時期攜手并肩,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都隻是為了年少時期的理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百姓不用害怕夜晚會有強盜,孩子走在路上可以愉快的玩耍;手藝人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吃飯,讀書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實現抱負;邊關的将士不用年年征戰沙場,城内的老者可以常盼兒子回家;士農工商可以摒棄偏見,合理的民生政策保障百姓的生存;一起創造一個河清海晏的盛世,讓被先帝摧毀的國家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
電影還有最後的二十分鐘,林驚鵲發現完整的剪輯版本中,谯硯舟的戲份非常少,很多時候他飾演的皇帝都隻是一個工具,将林驚鵲飾演的夜思明推在前面,借他一點一點拉開改革的帷幕。
這是誰的意思很明顯,想到這裡林驚鵲不由得加重了握住谯硯舟手指的力度,他又害怕驚醒沉睡的谯硯舟,正要将手收回時,一個更有力的手掌,将他的手包裹在内。
林驚鵲瞳孔驟縮,心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着,他感受着掌心的溫熱,緩緩回眸,發現谯硯舟已經醒過來,正漫不經心的看着銀幕。
他像個木偶似的杵在座位上,怔怔地望着谯硯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谯硯舟沒有甩開他的手,甚至用比剛才更緊密的方式将他整個手掌都包裹在手心中。
林驚鵲整個人都僵在了座椅上。
谯硯舟像是才察覺到他的不安,曲起手指在他的掌心滑動,對着林驚鵲望過來的眼睛,用口型說着:“先看電影。”
林驚鵲正面銀幕的臉上全是迷茫,他現在沉浸在一片迷霧中,滿腦子都是谯硯舟牽着他的手,以及為什麼谯硯舟會和他牽手。
林驚鵲發現鄭一飛導演将原著中開頭的那場親密戲份改編成了谯硯舟飾演的皇帝的夢境,借夢境隐晦的表達着兩人的情意。
夢中的夜思明第一次稱呼了皇帝的名字,楚七。
這也是觀衆第一次知道原來皇帝的名字,如此随意,行七同名。
林驚鵲沉浸在通過剪輯拼湊出的全新的劇情中,不知不覺最後的二十分鐘時間也要過完了。
電影的結尾是,皇帝和夜思明終于拔除了世家這顆毒瘤,國家的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發展。
皇帝終于幫夜思明實現了兒時的願意,夜思明一身白衣坐在春日梨花盛開的樹下飲茶讀書。
銀幕淡出,再次出現的是三個龍飛鳳舞的白字——再少年。
沒有宮廷鬥争,他們終于實現了兒時國家太平繁榮的理想,皇帝也陪着夜思明實現了得閑飲茶的願望。
林驚鵲望着銀幕上對坐的二人,不自覺的紅了眼眶,這樣的場景他曾在夢中暢想了千百遍——他和谯硯舟。
就在場内衆人要起身的時候,銀幕再次亮起,皇帝和将軍站在皇宮最高的建築觀星樓上,皇帝問:“那一夜是你嗎?”
“臣乃外臣。”
片尾曲響起,影廳照明燈打開,場内受邀參加試映的觀衆紛紛起立鼓掌叫好,為他們增加了很大的票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