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都沒看？”趙楠并不死心。

“沒有。”成璘目光右移，對着她搖頭。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整個教室所有人都自學了高一的知識，随便翻出哪一頁都可以遊刃有餘，除了面前的成璘。

“你多看看，不會的問我吧。”趙楠隻能幫她如此。

成璘跟趙楠，白天軍訓休息在一起，晚上晚自習也在一起。即便放學出去，趙楠是父母來接，也會陪成璘繞路去停放自行車的地方，然後再一起離去。

她們形影不離，班裡早就瘋傳她倆的故事，兩個女孩子之間的美好。

她倆都知道，但心照不宣的在彼此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成璘知道，因為有按耐不住好奇地女同學紅着臉跟自己求證。她聽到後的第一反應是微笑，然後禮貌搖頭否認。

但她的禮貌微笑在同學眼裡是害羞的表現，更加傳的瘋狂。

趙楠知道，因為她在軍訓休息的時候聽身旁的同學談論過，盡管用手掩着口鼻，極力小聲，但還是沒能逃過她的耳朵。

這幾晚她睡得并不好，每當快要睡着，成璘的身影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腦海。她在自己面前的幽默，在别人面前的高冷，她的反差，她的種種……總是讓自己小鹿亂撞，之後便睡意全無。

她不清楚對成璘是朋友，還是……

摸底考試結束，成璘看着自己的試卷陷入沉思。

除了英語148分差兩分滿分之外，其餘各科均低于及格分。滿分一百的低于六十，滿分一百五的低于九十。

這個成績在班裡毫無疑問是倒數第一，年級五百名開外，就算跟倒數第二比，還有将近三百名的排名差距。

班主任看着班裡的成績單，始終在最後一名處無法挪開視線。實驗班五百名開外的成績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班裡。他冥思苦想了一天，十分不理解成璘的成績，他早就聽聞成璘是隔壁初中的校第一，可這成績跟實力一點也不相稱，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他決定找成璘談話。

“成璘，你的英語十分出色，可以說得上是出類拔萃。英語是看功底的，如果你的底子能一直保持這樣，高考是絕對沒問題的，”班主任言辭真誠懇切，話峰一轉，“就是你其他科目，應該多上點心，這個成績，确實不行。”

“我知道。”成璘淡淡回應，她的心思全然放在自己的成績上。

“你知道，好，好。”班主任點頭，思索接下來要說的内容。

“學校裡每月都會組織月考，第一次月考很快，就在三周以後。你不要太有壓力，也不要太過松懈。好好加油，不會的多問問老師。”

“好。”成璘語氣依然平淡。

上課鈴此時響起，班主任不好再多說些什麼，抿抿嘴，讓她回到教室。

這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全然不顧成璘其他學科怎麼樣，大加贊賞她的英文。

“要不是作文不能給滿分……”言辭中滿是可惜之色。

她把成璘的作文當作範文印刷，供全年級展閱，人手一份。

這節課主要講解試卷，成璘沒有聽講，這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她翻看着其他科的試卷，仔細思考。

整套試卷出的難度不高，在于摸底基礎。之所以自己勉強能有這些不及格的分數，全靠她仔細分析做了選擇題。要不是選擇題滿分，她怕是連不及格的邊都沾不到。

自己确實基礎薄弱，知識點掌握太少，沒辦法互相聯系答題。

她想起每科老師在第一節課都把教學任務和盤托出：

高一上學期學完整個高一年級的知識，下學期為文理分班考試進行複習。高二差不多學完整個高中知識，之後高三用一年的時間為高考沖刺努力。總之一句話，實驗班就是速度與質量本身。

趙楠在班裡排名第五，年級17。她不滿意這個成績，但也無法跟成璘抱怨。

她仔細分析自己的試卷，借閱班級第一的試卷進行對比，查找自己薄弱的地方，全力攻克。

她不擔心自己的成績，她擔心成璘的。說實話，成璘的成績她有做過心理準備，但還是大大超出預期。

成璘的成績超出每個人預期。

她在自己的試卷上細心寫下每一個知識點以及與這個知識點相關的聯系，之後複印了一份自己的試卷，遞給成璘。

“謝謝。”成璘微笑接過。

趙楠感受到成璘手指的溫度，她剛才觸碰到了自己。不似自己的熾熱，有些涼，十分舒服。

她慢慢摩挲剛才成璘觸碰過的手指，回味着成璘的溫度，回神時已經坐回座位。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心思，臉頓時紅的像天邊的晚霞，绯紅燦爛。

其他各科老師都找過成璘，她明白各科老師擔心自己但又怕給她壓力，每個老師都故意假裝釋然讓成璘放寬心學習。

其他課她也沒有聽講，老師按照大部分同學的基礎趕着課，她的基礎太過薄弱，聽講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她按照自己制定的計劃翻看課本，仔細理解，吃透上面的每一句話，每一條公式。

晚自習十點放學，從學校到家有十五分鐘的路程。成璘每次回家，鐘表上的時間都會在十點二十五分左右，不多不少。回家之後，繼續緊張地學習。

成璘媽十分擔心成璘的身體，她知道自己孩子刻苦，但如果一直這樣，未來三年怕是要熬垮身體。

淩晨三點半，成璘媽從睡夢中凍醒。她看到成璘房間的燈光依然在亮，擡頭看看窗台上的鐘表，深深歎氣。

起身披件衣服來到客廳，倒了一杯熱水端到成璘桌上，之後在她身旁的床邊坐下，将蒲扇對準她輕輕搖晃。

“媽，去睡吧，還要早起呢。”成璘端起杯子，被熱氣逼退，隻沾濕嘴唇，重新将杯子放回。

“嗯，媽這就睡，”繼續輕搖幾下蒲扇，有些擔心，“别着急，慢慢來。”

“我知道。”

“你要知道，我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成璘突然有些煩躁，她不知道是熱水的熱氣升騰，讓周身變得更加燥熱，還是因為面前的題太長時間沒有思路。

這句話沒錯，但自己的母親從來隻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講如此暖心的話。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更多都是利用自己的信任，拿捏自己的缺點進行傷害。

從來都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落井下石，哪有什麼堅實後盾。

她受不了冠冕堂皇的假話，也不想跟母親争吵。隻淡淡說了一句，“我知道。”想盡快結束這段對話。

為什麼自己的母親不能對自己真誠？

成璘媽突然感到燥熱，她不耐熱。剛才來到成璘房間便覺得這個屋子的溫度讓自己十分舒服，但待久了還是太悶，跟自己房間比熱出不少。

她還是很擔心自己的孩子，想幫忙，但不知道如何幫忙。搖了一會扇子便從房間離去。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心想着是不是暑假沒上的輔導班才讓自己孩子學習這麼吃力。五千塊錢家裡完全供得起，可是丈夫不讓。嚷嚷着學習就應該在學校裡努力。

然而卻時常跟自己炫耀自己的侄兒成旭，從上小學起，每一年級都會花小兩萬的輔導班費用，這有什麼可值得炫耀？

她想到自己丈夫平時對侄兒的大方，為什麼到自己親生女兒身上，就如此摳門。

電風扇掃過，她又打了一個寒戰。她從來不喜歡電風扇，她覺得蒲扇的風自然又清涼。

丈夫不知道從哪裡淘來一個破舊的電風扇，準是她叔不要，賣人情送給自己的哥哥。她叔經常把自家用淘汰的東西往自家送，好像我們家是他家的垃圾桶！而丈夫竟然每次都傻呵呵接受，添油加醋地吹噓他弟弟的體貼，全然覺察不到他叔家戲耍的目光。

想到這，她心中滿腔怒火怨氣，起身讓電風扇停止搖頭，開到最大檔對着自己丈夫猛吹。

“吹！吹！這麼喜歡吹就吹吧！全對着你吹！”

她是想着給成璘房間弄個電風扇的，而自己丈夫極力反對。

她又感到渾身燥熱，扇動蒲扇的手不覺加快。

這一切都怪自己的丈夫，怪自己瞎眼找了這樣一個丈夫。

鐘表指向淩晨四點，成璘伸個懶腰，她需要睡覺休息的，畢竟五點就要起床。

她按滅燈光，深深呼出一口氣，想通過心靜自然涼來快速進入夢鄉。

臨睡着前，她聽到自己父親的呼噜聲驟停，之後便是起身打了個噴嚏，關停一直嗡嗡作響的風扇。

待最後聽到一句“他奶奶的……”，便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