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璘，這麼早就要出去嗎？”她帶上耳機，裡面傳來吉博的聲音。

外面一片灰暗，沒有任何太陽的光亮。她昨晚入睡前，想到這裡那片絕美的海灘。

“是啊，幫我留言，就說我去沙灘看日出了。”

島嶼的東邊有一片沙灘，那裡能看到最美的海洋。

她慢悠悠地向那裡走去，四周安靜，隻有自己的呼吸。整個道路黑暗如漆，所到之處隻有頭頂那接連受到感應而亮的小小燈光照耀前方。

她聞到海浪那鹹濕的氣息，在頭頂上方，海鷗乍現，聚成一支白色大軍，叫嚣着趕去前方。之後她看到若隐若現的礁石，海浪翻卷，傾吐白沫。

岸邊有一個輪廓分明的黑色剪影，身旁放着一盞小小的野營燈。她的身影越發清晰明顯，成璘認出這個身影，靜靜地來到她的附近，一起看向天邊。

第二席轉頭看向一旁，她認出這是組織新來的成員，對她微笑，而後靜靜地注視着她的雙眼。

成璘無法忽視那雙眼睛，即便光線昏暗。

漂亮的藍眼睛蘊含着整個海洋，晶瑩剔透。它具有神秘的魔力，讓被注視的人會不自覺地沉溺其中，放棄思考，在裡面無限徜徉。

她收回目光，那雙眼睛迷人危險，自己能被看穿。

墨色的水面不斷翻卷白色的浪花，遠處，在水天相交的地方有一條細細的線。沒有人，沒有船，也沒有樓房建築。一陣微風吹拂。

然後太陽從水面上升起，它的光線越來越亮。太陽爬上了她倆的面龐，燈籠的燈光不再明顯。

又一群海鷗飛起，它們憑空出現，就像來自太陽裡面。

她們一直安靜地待在原地，任憑海浪翻卷。

“去我那裡喝茶？”艾瑞斯柔和微笑，向成璘發出邀請。

之後她們拍拍屁股上的沙，背朝太陽離去。

成璘轉身回望，粼粼的水面正閃耀着光芒。

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轉彎。

她一直都知道艾瑞斯喜歡收藏，也早在一次次的飛行中俯瞰過那金碧輝煌的地方。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置身其中時，還是瞪大眼睛，驚訝地說不出一句話來。所體會到的感受比飛行時看到的更加濃烈，撲面而來的華貴就快要将自己淹沒。

她突然感到自己十分渺小。

整個花園極具有對稱的美感，一草一木皆别具匠心。中間設有巨大的噴泉，裡面是雕刻精美的雕像建築群。

穿過漫長的花園，來到了那座恢宏的宮殿。宮殿外部做的是标準的古典主義三段式處理，以藍色與橘色為主基調，皆采用大理石作為材料，精美的手工雕刻可以看出當初建造者在這座建築上所投入的不凡心血。

内裡主要是巴洛克風格的裝潢，裝飾極盡奢華，仿佛走進17世紀的絕美殿堂。精美的壁畫與華麗的雕塑充斥着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頂部是巨大的圓頂，上面繪制着精美的壁畫，氣勢磅礴。每幅場景都圍繞着巨大的、各種形态的裸體青年，壁畫的兩側是生動的天使、上帝與惡魔。

成璘被占滿整個牆壁的超大壁畫吸引，她擡頭仰視，靜靜觀賞。

整體采用柔和的色彩，每個裸體人物身後都有代表天使聖潔的白色翅膀。與祥和氣氛格格不入的是每位人物的表情，他們大多眼神空洞表情冷漠，幾乎沒有宗教壁畫尋常的那種悲憫與慈祥。

“你能感受到什麼？”艾瑞斯同樣凝視着這幅自己最愛的藝術品。

“地獄。”成璘回答幹脆。

她極其震驚地轉頭看向成璘，從沒有人能如此迅速準确地抓住它的精髓。

“這不有嗎？”她感受到艾瑞斯的目光，用手指了指地面。

那裡有一張不起眼的白色小卡片，上面用古羅馬文标注着這幅壁畫的名稱。

艾瑞斯“噗嗤”一笑，“成璘，你很有趣。”

她帶她參觀欣賞了這座建築的每一個角落。

成璘的藝術品位雖沒到達艾瑞斯超凡脫俗的境界，但總歸是與那些知道标準鑒賞答案、千篇一律的見解不同，她對美确實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理解。這一點讓艾瑞斯十分欣賞。她早已厭煩那些将他人的想法奉為圭臬，緻使自己精神麻木的靈魂。所以她愉快地邀請成璘來到自己在這附近的住所。

這是一幢漂亮的房子，仿佛從空中摘取而成，天藍色的屋頂與周圍的綠色相融。整個風格都是藍白色調，讓人心曠神怡的想要放松。整體建築與剛才恢弘的氣勢格格不入，讓置身其中的人有些許不适應，仿佛剛才的隻是一場夢境。

成璘的心緒還停留在剛才的藝術之中，顯得有些魂不守舍。艾瑞斯并沒有出聲打擾，同樣安靜地坐在一旁。直到第二席的助理，奧黛洛女士端上紅茶，香草的香氣微微彌漫在空氣中時，成璘才稍稍恢複一些心神。

盡管奧黛洛有上了年紀女人的臃腫身材，但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良好的教養，優雅的氣息将二人溫柔包裹，令人身心愉悅。

她與艾瑞斯是絕佳的搭檔，第二席的每個眼神她都可以心領神會的做出應有的反應。這是相伴二十多年的默契，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而且她的溫柔氣息也恰好可以稍稍中和艾瑞斯的攻擊性，并不是說艾瑞斯頗有威嚴，而是因為她的美貌。

她從來都是一位絕佳的美人，她的美豔猶如火舌，方圓幾公裡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溫度。但幸好現在附近除了成璘之外并沒有其他人。

她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不想自己的眼睛被她灼傷。

"你也喜歡天空嗎？"艾瑞斯微微抿了一口紅茶，微笑注視着成璘的眼睛。

“我喜歡海洋。”成璘禮貌地與她短暫對視以後，移開雙眼，看向窗外的天空。

回來的路上，艾瑞斯的眼睛依舊清晰地存留在成璘的腦海中。

她不愧在心理學領域有如此高的成就。那攝人心魄的眼眸，隻一眼，就可以讓人卸下所有防備，無條件地選擇相信，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自己的人，就連自己也差點忍不住向她吐露心聲。

第二席艾瑞斯是目前為止心理學領域裡難得的天才，她具有極強的天賦，并且創辦了現今世界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理商業帝國，旗下的各種心理機構跟診所遍布全球每一個角落，是心理相關從業者夢寐以求向往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她突然想到坦妮娅的眼睛，那雙眼睛也同樣十分好看，成璘突然很想她。算算時日，來組織将近一個月，她總是在外出差，自己始終沒能見到。

她覺得應該開始準備，畢竟她也已經好久沒做過栗子蛋糕。

……

她将蛋白打發成粘稠的泡沫。

……

将栗子剝殼去皮然後煮爛，将栗子趁熱用滾筒反複軋成細膩的栗醬。

倒入朗姆酒與香草汁以及其他調味。

……

将鮮奶油倒入鍋裡，打至似棉花般的蓬松狀态，之後再細細篩進白糖粉。

……

将栗子醬擠在剛才烘制而成的蓬松蛋糕胚上。

“張弛，你來嘗一下。”

聽到這句話，他絲毫不拖泥帶水，迅速起身走來。說實話，他本一直在旁邊安靜查看工作文件，但自從蛋糕香氣飄出來的那刻開始，手中的文件便開始索然無味起來，絲毫不能提起他任何興趣。

最近成璘讓他搬了進來，房子太大，房間也夠多，即便多他一個，也完全看不出區别。生活還是像之前一樣，唯一的好處就是省去了來回路上的時間。

太過冷寂，這是他這段時間住在這裡的最大感想。

“你們也來。”成璘同樣招呼着其他人。

“怎麼樣？”成璘雙手撐在桌面，滿懷期待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