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之際，飄香四溢。

侍女握緊掃把上前，神情疑惑，“成璘，第六席在花園等你。”

……

法翁難得露面，這位怪人能從實驗室出來是件難得的稀罕事。

他穿着儒雅，文質彬彬，眼睛跟胸針一樣透亮，正湊近觀察花園中盛放的金桂。

見成璘走近，一旁的助理微微欠身表示恭敬。

他的臉上則擺着不自然的笑容，“成璘，你的花開的極好。”

這可不是法翁的性格。

他有些扭捏地四處觀看，視線最終停留在成璘身後的房間。

那是餐廳的位置，與花園隻一窗之隔，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裡面正在忙碌什麼，并且可以隐約感受到從中飄發出來的肉香。

“上一次你送給我的豬肉我吃了，味道非常棒，”他咽了口水，由衷贊歎，“你喜歡，我又給你帶了點過來。”

說完用手指指身後，大門外，停着一輛貨車。

成璘忍笑，卡着飯點前來，她早就猜到他的意圖。

“我今天學習做了馬肉跟鹿肉，你要不要嘗嘗？”

“好啊。”他迫不及待地回應。

“第六席，歡迎您。”

“第六席，歡迎。”

……

成璘家的随從熱情打着招呼，侍女正在空位處添加餐具。

法翁有些震驚，他并不社恐，隻是沒預料到會有這麼多人。

“平時你也如此嗎？”

“對啊。”

成璘微笑回答，自然地加入他們，一起忙碌。

法翁摸摸鼻子，短暫呆立後勾唇微笑，卷起袖子，洗洗手，也加入其中。

菜不夠，成璘用剩餘的豬肉做了糖醋裡脊跟鍋包肉。雖然是兩個菜，但樣子看起來卻差不太多。

法翁不愧平時執刀，幫忙切的肉片厚薄均一，就連廚師也贊不絕口。

……

他再次叉起一塊鍋包肉，這是盤子裡的最後一塊，而且這一盤子皆進了他的肚子，酸甜的口感總是令他欲罷不能；

還有炸雞塊，外表金黃酥脆，滑嫩美味；

還有鹿肉，不知裡面添加了什麼，有種說不出來的花香與果香。

……

這裡的一切都與自己那裡的不同。

“成璘，你很有趣。”他吃飽喝足，叉起雙手抵住下巴，露出滿足的笑容，“要不要去看看我的珍藏？”

他的房屋與尋常的不同，是完全由玻璃制成的裝修精美的半球形房屋。裡面除一部電梯外，完全被綠植覆蓋，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花房。咖啡在壺中沸騰，香氣充盈全屋。

他遞給成璘一杯，随後帶領成璘乘坐電梯，去往他最引以為傲的部分。

整個建築的主體在地下，一共四層，最下面兩層是他的實驗室部分，那是他工作的地方，而上兩層是他的生活區域。

他帶成璘來到地下一層。整層皆由一塊塊玻璃隔斷，形成大大小小的透明隔間。裡面擺滿動物标本，琳琅滿目，應接不暇。種類齊全，應有盡有。

成璘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學者，在暗中觀察這些羞怯的生靈。那裡有一隻優雅的火烈鳥，邁着輕盈的步子；旁邊走過一隻鶴，腳擡的高高的，用喙四下啄點；華美的孔雀正舒展尾巴，吸引異性的光芒……這裡有一隻熊。有一隻虎視眈眈的豹正低伏身體，等待吃草的羚羊……

它們仿佛悠閑地在這裡生活，草地、河流、山谷……四季交替，晝夜變換。但當成璘凝神看去，又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他們穿過整層生命，來到另一部電梯，法翁帶她去往地下二層。

燈光昏暗，隻有擺放的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透明罐子閃着螢螢之光。裡面的标本皆懸浮在半空中。

首先是兩具完整的人體标本，身體是透明的。能夠看到血液的脈絡、心髒的心室、纖長的腿骨……

之後是局部标本：手、腳、胳膊……然後是器官部分：眼球、人腦、腎髒、心髒……再之後是更為細微之處，那裡有完整剝離的全身血管、完整剝離的全身神經、顯微鏡下的細胞……

整個房間仿佛被情緒籠罩，承載喜怒哀樂，留有歎息與跳動。它們在安靜中流動又停止，停在永恒的寂靜。

她跟随法翁，慢慢走過，靜靜觀賞。

他驕傲地向成璘介紹，這些皆出于自己的雙手，是自己花費最多氣力最珍視的東西，輕易不向外人展示。

他注意觀察成璘的表情，那上面沒有絲毫不适，反而由心生出欣賞。

“成璘，你真的很有趣，曾有人參觀這裡，但表情完全與你的不同。”

她微笑轉頭，看向另一側，隻有那兒的燈光完全暗淡，隻能看到玻璃上反射自己的臉龐。

“那是我的卧室，”他閉眼陶醉，“每天清晨一睜眼便可以看見這些小可愛，将是多麼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