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沙灘,輪椅就陷住了,嚴理繞着楚徊轉了一圈,嘬了嘬牙花子,背朝着楚徊蹲了下去。
楚徊看着嚴理不甚寬闊的後背,有些猶豫:“你行嗎?”
嚴理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我行得很,男人哪有不行的?”
楚徊隻好解了束帶,把自己往前撐了撐,趴在了嚴理背上。嚴理背起楚徊,颠了一下:“你輕的很。”
楚徊吓了一跳,摟緊嚴理的脖子:“你走到海邊再說。”
城裡的晚高峰還沒過,沙灘上還沒什麼人,嚴理背着楚徊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走進了海水裡,嚴理喘着氣:“阿徊,你要不要踩水。”
楚徊趕緊拒絕:“反正感覺不到,摔倒更麻煩。”
嚴理推演了一下在水裡放下楚徊的流程,覺得風險過大,還是放棄了,又往深處走了幾步,直到海水開始打濕他短褲的褲腳,讓楚徊也“感受”了一下海水,才轉身往岸上走。夏天還沒過去,天氣還熱,沒一會就有汗水順着嚴理的臉往下流,嚴理轉頭對楚徊說:“眼鏡滑下來了。”
楚徊摘下嚴理的眼鏡,用自己的袖子替嚴理擦了汗,又給他把眼鏡戴回去,又看了一眼嚴理的眼鏡,問:“你的鏡片好像又厚了。”
嚴理支支吾吾:“差不多,差不多。”
到了沙灘上,嚴理蹲下身放下楚徊,沙子還是熱的,剛好不用擔心楚徊會受涼,嚴理趕緊跑去旁邊的攤販那裡買了一套兒童玩沙套裝。楚徊給自己擺了個勉強能坐住的姿勢,轉過頭去看拎着兒童玩具跑回來的嚴理:“我的鞋呢?”
嚴理看着楚徊有些蜷縮的雙腳和細瘦的小腿,露出傻子一樣的表情:“啊?”
楚徊左右看看,在浪花裡看到了一個白點,指給嚴理看。嚴理眯眼:“在哪裡?算了不重要,反正你不走路。給你一個鏟子,來都來了,玩一下沙子嘛,坐不住跟我說,我給你找個躺椅。太陽這麼斜了,遮陽傘已經沒什麼用了,就不搞了。”
楚徊接過塑料小鏟子,看着開始挖沙子堆沙堡的嚴理:“你眼鏡多少度了?”
嚴理愣了一下,沒擡頭:“一千五。”
楚徊也有些吃驚:“成年以後不應該再漲度數了,你有定期去看醫生嗎?”
嚴理馬上點頭:“有的有的,你放心,我本來就是高度近視,不能以常理推斷。”
他家的保健醫生應該會記得提醒他,楚徊倒不是很擔心這個,他擔心另外一件事:“以後出來玩我開車好了。”
嚴理争辯:“我開車沒問題,看得清路。”
楚徊說:“那你換輛底盤低的車,以後不要再抱我了。”
嚴理知道楚徊是怕他負重導緻視網膜脫落,悶悶地說:“你也沒多重啊,我哪有那麼脆弱?”
楚徊瞪了嚴理一眼,嚴理自知理虧,不敢多嘴,開始繼續他的堆沙堡大業,楚徊也幫忙填了幾個模具,給城堡加了點裝飾。
嚴理怕楚徊坐不住,飛快結束了手上的活,給新鮮出爐的城堡拍了幾張照片,又拉着楚徊和城堡合了影,把玩具送給了剛到海邊的一家三口。嚴理再次背對楚徊蹲下,楚徊看了看四周,别無他法,隻能攀上嚴理的背,由着他背着去了集裝箱改成的小商店。
嚴理把楚徊放在商店門外的沙灘椅上,幫楚徊調整好坐姿,讓他能坐得輕松些,然後去買了兩個新鮮椰子,遞給楚徊一個,自己抱着一個坐在另一張沙灘椅上。
嚴理見楚徊看着海灘出神,湊到楚徊身邊:“看什麼?”
楚徊沒回頭:“數人。”
嚴理沒聽懂:“什麼?”
楚徊解釋了新店選址的事情,嚴理雖然是學藝術的,可家裡生意做得大,多少還是懂些基本原理,他馬上轉頭去買了幾個蓮霧,叫老闆出來一起坐坐。
老闆叼着煙出來,楚徊聞到煙味,咳嗽了幾聲,老闆看出來這個年輕人身體殘疾,趕緊掐了煙,跟兩人閑聊起來。
聽老闆形容了周邊的客流量和附近小區的入住率,楚徊心裡有了數,謝了老闆,老闆也笑呵呵地走開抽煙去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海風随着漲潮的海水吹來,帶了些濕潤的涼氣,嚴理怕楚徊着涼,又怕他坐在硬邦邦的沙灘椅上太久壓壞皮膚,趕緊背上楚徊走了。
讓楚徊在石台上坐着,再把陷在沙裡的輪椅拖出來,推到楚徊身邊,按住了要自己轉移上輪椅的楚徊,從輪椅的儲物格裡找出瓶裝水幫楚徊洗了腿和腳,幫楚徊拍掉了褲子上的沙子,才讓楚徊坐回輪椅。
兩人先回房間,讓楚徊解決了生理問題,換上來時穿的長褲和闆鞋,才出門去覓食。
兩人轉了一圈,見周邊隻有些有格調的私廚、酒館、咖啡館,并不見多少客人,兩人随便找了家私廚吃飯,嚴理說:“這哪是開連鎖快餐的地方?腦子有毛病吧。”
楚徊笑起來:“好處他拿,鍋我背。”
嚴理咬牙切齒:“破工作别幹了,咱倆一起幹。”
楚徊笑容更盛:“好。”
嚴理一時愣住了:“真的?”
楚徊點頭:“跟你的話,可以。”
嚴理聽懂了,到底還是楚徊在遷就他。
楚徊見嚴理表情糾結,說:“别想太多,這個工作确實沒什麼好幹的,我之前隻不過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跟你合作總好過跟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