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音沉睡了多久?”
“近七百年..”
“七百年?”
老者枯瘦的手指懸在元嬰上方三寸,罡風掠過指尖時竟發出細微的嗚咽。
“這不是沉睡,是魂魄在天道裂隙中苟延殘喘,肉身盡毀卻未入輪回,她的元嬰早該化作天地間的齑粉。”
這句話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進王林的心髒。
七百年的時光在這一刻仿佛化作實質,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頭,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換個要求吧。”
老者揮了揮手,袖袍掃落案頭的玉簡,“與其浪費時間在不可能的事情上,不如想想如何給她一個體面的……”
王林突然擡起頭,眼中猩紅的血絲如同燃燒的火焰。
老者看着他的樣子止住了話頭。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王林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李慕婉元嬰泛着微弱的瑩光,宛如随時會消散的流螢。
老者看着王林的神色,長歎一聲。
“她本就是一個應該死去之人,強行留下,無論是對你,對她,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唯一可以幫你的,就是送她入輪回。”
輪回…
王林喉間湧上腥甜,他死死咬住舌尖。
他忽然低低笑起來,肩膀微微顫抖,眼中卻有淚水滑落。
“輪回….”
慢慢的,慘淡的笑變為大笑,隻是那笑聽起來極為悲涼。
叫所有人聽了無不為之動容。
王林緩緩開口。
“不,我不要她入輪回。”
輪回之後的她,還是她嗎?
她會忘了所有,忘了一個叫王林的人…
她的人生會重新開始,她會愛上别人,她的人生裡沒有他。
王林無法接受。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多謝前輩了,晚輩沒有要求了。”
王林将李慕婉的元嬰收入玉匣,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向姓老者的話像把鈍刀,在他心口來回剮蹭。
剛要邁出的腳步卻被一聲冷笑釘在原地:
“年輕人,就這麼走了?”
他猛然回頭,正對上老者眼中狡黠的光。
對方摩挲着袖中古樸的玉牌,慢條斯理道:
“向家老祖倒是有一門‘七夕術’,能給這元嬰續上些壽元——不過嘛,代價可不是你能輕易承受的。”
王林喉結滾動,眼底瞬間燃起熾烈的光:“前輩請講!”
“施展此術需以施術者十分之九的生機為引,而且成功與否,全看天命。”
老者故意拖長尾音,觀察着王林驟然煞白的臉色,
“若失敗,你不僅生機難複,還要背上逆天改命的因果。”
話音未落,王林便急切的說道。
“晚輩甘願!隻求前輩成全!”
向家老祖的洞府内,威壓如實質的神念掃過王林,驚起他渾身寒毛。
蒼老的聲音從青銅鼎中傳出,震得四周牆壁簌簌落塵:
“要老夫出手,光靠向家的面子可不夠——我要你一半生機。”
劇痛來得毫無征兆。
王林感覺有無數根冰錐刺入骨髓,體内蓬勃的生機如決堤之水瘋狂外洩。
古神血脈在劇烈沖擊下幾近凝滞,可目光始終死死盯着玉匣,生怕錯過元嬰的一絲變化。
當元嬰被取出的刹那,向家老祖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元嬰表面雖布滿禁制,卻隐隐流轉着生機,宛如沉睡的蝶蛹。
他瞥了眼緊張到發抖的王林,心中暗笑這小子倒是個癡情的人。
“此術需七日不斷灌注生機,”老祖拈起一縷元嬰散發的微光,語氣似笑非笑,“但你剩下的生機,撐得住嗎?”
王林沒有回答,隻是将元嬰輕輕托在掌心。
第一日,他還能勉強維持。
到了第三日,當所需生機呈百倍暴漲時,他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古神之軀竟開始龜裂。
遠在聯盟星域的本尊突然睜開眼,眼中倒映着天際翻滾的劫雲。
他擡手輕撫心口,那裡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這是分身生機即将耗盡的征兆。
可他隻是輕笑一聲,周身古神之力如潮水般湧入分身,任憑星辰在體内碎裂重組。
第五日,王林的指甲已深深摳進掌心,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元嬰上,竟化作點點金芒。
他的面容枯槁如百年老妪,卻固執地保持着跪坐的姿勢,目光灼灼盯着元嬰顫動的睫毛。
當第七日的晨光照亮洞口時,李慕婉的元嬰終于凝成實體,眉眼間甚至浮現出淡淡的血色。
而王林卻如斷線木偶般癱倒在地,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
他用盡全身力氣将元嬰收入天逆珠,嘴角還挂着滿足的笑意。
向家老祖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将半截沒說出口的話吞回肚裡。
這小子怕是永遠不會知道,那元嬰本就有自愈之象,而他付出的,遠超過了必要的代價。
王林尋了一處地方開始閉關,他要先恢複自己的生機。
他不知道,天逆珠内,李慕婉的生機在逐漸恢複。
原本隻有巴掌大小的元嬰,逐漸恢複到與本體一般。
李慕婉的睫毛在虛空中顫動。
天逆珠内的混沌氣流忽然凝滞,七百年來始終包裹元嬰的禁制發出清脆裂響,轟然破碎。
她的意識從深海中浮起,像被月光牽引的潮汐。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