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問題已經解決,但為了符合前後邏輯,姑且将時間倒回十分鐘前,看信行破防始末……啊不對,看三郎是如何以嘴遁說服池田恒興讓後者納頭便拜的。
同樣一夜沒睡,池田恒興靠着良好的身體素質,臉上不見任何憔悴,天色一亮就抓起校服書包沖出了織田家,然後開始了漫長的蹲守。風吹得越涼,他心頭執拗的火便燒得越旺,到最後甚至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慨——讓他分清織田信長和信長的區别,這有那麼重要嗎?既然他和信長少爺都是自織田家長大,從生到死都注定與織田組綁定,那織田信長和信長有什麼不同!
但是他腦子太笨,當時沒想出這種好話去反駁信秀會長,自然也無法想出什麼好聽的話去勸解“信長”。何況他離家出走沒被帶上、組織小弟不被領情,昨天還接二連三被戳痛處,他池田恒興才是最可憐的人好不好!
懷着這種又生氣又委屈的情感,池田恒興像是門神一樣蹲守在門邊,兇狠的表情看得所謂“信長組”的不良少年們都不敢搭話,匆匆打過招呼就老實閃進校園不敢多逗留。直至臨近上課時間,姗姗來遲的三郎才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随意地打了一聲招呼:“早啊小恒。你站這裡我還以為要被風紀委員逮住了。”
是的,三郎這個從來就不會(也可能是懶得學)好好系領帶的家夥,在校服問題上也是風紀委員的重點關注對象,唯獨在這一點上莫名其妙和符合不良——但是這不是今日的重點!在三郎出現的第一時間,池田恒興便蓄勢待發,目光如X光一般将三郎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首先是臉色,簡直是容光煥發;其次是嘴角,甚至沾着面包屑和一點沒有吃幹淨的紅豆沙;最後是校服,依然是領帶松松垮垮、褲腳草草卷起,但是整體看上去幹淨整潔并且不像嶄新的……這說明了什麼!
在他茶飯不思的時候,信長少爺吃好喝好睡好,并且連秘密基地都不是最近都有的啊!!
如此直面自己不被信任的事實,池田恒興整個人都要碎了。
他十分難過地靠着最後一點悍勇,對着三郎拼盡全力地喊出了心聲:“信長少爺!我、想要和你好好談談!”
三郎:“啊?要上課吧。”
池田恒興固執道:“這之間的事比上課重要多了!”
“還是算了——”三郎咕哝道,“被上課老師啰嗦和被小恒啰嗦,好難選擇。”
此時此刻,還是可靠的澤彥老師出場了。
他已經無發可依的頭頂晃出一道智慧的圓光,一手一個地按住了兩個人的肩膀,臉上帶着“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沉聲道:“你們兩個都來我辦公室吧。以及不用擔心,我已經和你們下節課的老師提過請假了。”
由于澤彥老師也是織田組的老成員了,池田恒興姑且是安靜了一路。看得澤彥老師倒是有點欣慰——雖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目前看來,池田恒興還沒有失去理智。隻是想起三郎那時不時就出乎意料的話語,在徹底踏入辦公室前,他還是慎重地對池田恒興叮囑道: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恒興,你應該記得很清楚,‘信長’無論是不是少主,他都是織田家的少爺。在确認自己能夠冷靜下來說話後,你再踏入這間辦公室吧。不要讓你的情緒毀掉你未來在織田組的前途。”
池田恒興點了點頭,依舊執着道:“我明白。但是,隻有我确定了信長少爺的想法,我才能确定自己的前途在哪。澤彥先生請不用擔心,我依然記得信長少爺曾經的病痛……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不會對他動手的。”
澤彥老師不無感慨地點了點頭——很好,能保命這就是保底了!接下來是時候讓他聽聽三郎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了!
渾然不覺自己有什麼問題(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問題)的三郎已經先一步在平常用飯的地方坐好,蠢蠢欲動地想向澤彥老師打包好的便當盒伸手,被澤彥老師沒好氣地對着爪子一掌抽過去才悻悻然縮回了手。這種絲毫不客氣的互動看得池田恒興眼皮一跳,想說什麼又強忍住,隻沉默地坐到了相對的位置。
真正面對三郎時,池田恒興短暫地、有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黯然。
“我……大概沒有我以為的那麼了解您。”池田恒興低聲道,“從幼時開始我們就親密無間,大概在您看來有些可笑,但是我是發自内心地覺得,您是一個需要我奮力保護的人。無論是對于您曾經脆弱的身體,還是對于那聰慧的頭腦,都需要精心保護才能繼續存續下來。而在黑/道中,會長以外的人手都是可以被犧牲的——我,大概就是在目睹了織田組和其他組鬥争流血的過程後,深深地确立了一定要讓您當上少主、當上會長的執念。”
“曾經您也是會因為我這份心意而對我點頭微笑的,為什麼身體好轉後,反而拒絕起來了呢?”
“口味也好、習慣也好,我服侍的信長少爺好像不再是信長少爺了。如果是要把我丢掉,就幹脆利落地丢掉;如果想留下我,就直接和我說我要做什麼——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告訴我啊!”
這其實并不是三郎所能領會的内容,更不是他能回答的問題。真正被質問的人早已遠在海角天邊,至多隻能在手機中靜默地圍觀。
甚至這份圍觀也很快就被打破——織田信行來向澤彥老師确認池田恒興去向以及要求提前來門口接送的短信與電話,炮轟般地襲擊了手機,以至于澤彥老師隻能先行應允,并且以眼神示意三郎不要輕舉妄動,而後留下了另一部手機匆匆出門。
在沒有澤彥老師在場後,辦公室的氣氛仿佛更加沉重靜默了。
然後,充分理解錯了澤彥老師那個眼神的三郎,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池田恒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