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來人是花影。
見到花影,褚懷玉仿佛見到了救命稻草,顫顫巍巍道:“救…救她,快救她。”
花影臉色沉重,迅速來到蕭重九身上,查看她的情況,看完以後,她的表情更凝重了幾分,“正君,先回府,府裡已有太醫在等候。”
她臉上的凝重讓褚懷玉的心更緊了幾分,一顆心仿佛身處無盡深淵,在不停的下墜,他點頭,“好。”
——
皇女府,褚懷玉沉默寡言的站在門外,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門,祈禱着她一切安好。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冬天的夜本就冷,有風吹過,更是刺骨,褚懷玉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守在一旁的花影見狀,上前勸道:“正君,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褚懷玉搖了搖頭,目光并未移動半分,又是落水又是吹風,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不太正常,可她想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消息。
糾纏多年,參雜了太多的愛恨糾葛,對她究竟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他早已說不清楚,但在這一刻,他虔誠的希望她平安。
第五日,昏睡多時的蕭重九有了醒來的預兆,守在一旁的褚懷玉立即放輕了呼吸,靜靜等待。
蕭重九緩緩睜開了眼,眼中有片刻的迷茫,卻在看到他的那刻綻放出光彩,她伸出手,想像之前那般抱住他,卻又想起了什麼,手停在半空中,頓了一會,她落寞的收回手,壓抑着心底的情愫,隐忍喚道:“懷玉。”
或許是睡了多日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起話來,帶着些許刺痛,可她還是忍着刺痛,含笑對他道:“懷玉,見到你真好。”
褚懷玉眼中情緒翻湧,顯然也想起了之前的甜蜜相處,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什麼,他逃避的垂下了眼簾,道:“你應該渴了,我去給你端水。”
話落,便逃似的轉身,曆經了她的生死,現在,他對她的情緒很複雜,這種複雜的情緒,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身後,蕭重九唇角的笑意僵住,眼中的難過似緩緩流淌的溪水,她一遍遍的問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得到懷玉的心?
褚懷玉端着水回來時,她已掩藏好眼中的哀傷,暗含愛意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祈求得到他的一點憐惜,“懷玉,可以多陪我一會嗎?”
褚懷玉頓了一下,将白瓷杯遞給他,垂眸,沒有言語。
有的時候,沉默便是最好的拒絕,蕭重九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伸手接白瓷杯,猛地喝了一口,喉嚨間的刺痛是緩解了,嘴巴裡的苦味卻越發的濃。
“好。”
蕭重九難以置信的擡眸,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的問道:“懷玉,你剛才說話了嗎?”
褚懷玉依然垂着眸,他點了點頭,回她,“我剛才說好。”
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蕭重九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中寫滿了笑意,也許她在懷玉心裡不是一點位置也無。
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着,懷玉在看窗外,她則是在看懷玉,看他的眼看他的眉,懷玉每一處都如此好看。
日子就這麼過了幾天,蕭重九勉強能下床走動了,大約是前幾日兩人間的氣氛太過美好,讓她心底的希望瘋長,迫不及待的拉近與他的關系。
——
“到了。”蕭重九看了一眼窗外回頭對他道。
褚懷玉随着她走下馬車,眼前的寺廟讓他意外,疑惑的眸子望向了她,為什麼來這裡?
蕭重九朝他笑笑,并未解釋,神神秘秘道:“馬上你就知道了。”
寺廟香火鼎盛,進出的行人衆多,兩人悠哉悠哉的行走在長廊裡,看見了悲憫的菩薩,也看到了苦苦哀求的人們,心情沒來由的沉重。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無力的人們隻能将希望寄于神明。
褚懷玉覺得自己也該去拜拜菩薩。
繞過長長的走廊,蕭重九帶着他來到了一處僻靜角落,她看了他一眼,随後推開了門,屋裡擺滿了牌位。
蕭重九徑直走進屋,拿起三炷香點燃,也沒看他是否跟上來,自顧自的說道:“這些都是追随我的人,她們有的死在戰場上,有的死在刺殺中。”
她将點燃的香插進香爐,指着角落裡新添的牌位,眼中無悲無喜,話語裡的感傷卻掩飾不了,“那裡,便是在前幾日刺殺中死去的人。”
褚懷玉聞言,也上前上了一炷香,前幾日的刺殺,他也在場,他能活下來,也多虧了她們。
上好香,褚懷玉好奇偏頭,“你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做?”蕭重九猜到他要說什麼,率先打斷了他的話。
褚懷玉點頭,他的确很好奇。
蕭重九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她們總歸跟了我一場,希望她們來生有個好歸宿。”
她沒注意到,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褚懷玉的表情變了,那他呢?他也跟了她一場,她能對别人如此,卻為什麼要置他于死地。
那時,他已奉上休夫書,她明明可以選擇給他一條生路的,卻讓他被大火活活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