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劉伯參咽下一口溫水,歎息道。
“明天叫王家那小子上門陪陪我吧,我在家也悶的很。”
“是,爹。”
第二天,王儉千恩萬謝地來了,對着劉珉之好一通盡訴衷腸,劉珉之煩躁地打斷他。
“你在劉家,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要有數。”
“二少爺放心,桂英都和交代過了,外頭的事一句都不許和老太爺提。”
“你記得就好。”
“不敢忘,不敢忘。”
王儉雖是個渾球,嘴上卻真有一套,時不時說些俏皮話,把老兩口逗的笑出聲來,哄的他們心裡松快。
王桂英似乎也放松很多,沒再提去鄉下種田的事,劉珉之暗暗松了口氣。
大哥不在,米鋪舉步維艱。
若是王桂英也不在身邊,他不敢想回到家裡會亂成什麼樣子。
家丨國一體,這個冬天又發生一起了不得的大事。
蔣部長在西安載了個大跟頭,剿匪不成反被擒獲,東北軍和西北軍聯合通電全國《抗日救國八項主張》,全國上下炸開了鍋,不知何去何從。
南京方面天翻地覆,據說發動了幾場兵丨變,都被強行壓制下來。
漳縣遠離權力中心,也還是受到波及。
軍工部的方主任直接下台,連個小公職都沒保住,灰溜溜回家坐冷闆凳。
趙副官謹言慎行,避不見客,生怕在這節骨眼露出一丁點馬腳。
劉珉之不敢冒險,下令所有鋪子關門,夥計的薪水照發,一群人窩在鋪子裡一遍遍清點賬目,隻等熬過這段時日再做打算。
王桂英把家裡的報紙都收起來,不給劉伯參看,省得他整日長籲短歎劉瓊越的音訊。
山雨欲來,隻有王儉雷打不動上門蹭飯。
劉伯參看他都有些憐愛了,像養隻小鳥一樣,喂點好吃的就講幾句好話,哪日他不來,還會念叨兩句。
這日一家人吃早飯,外頭的下人急忙忙闖進來報信,被罵了沒規矩,他又急又氣,求救地看着劉珉之。
劉珉之心裡一沉,放下碗筷出去。
“二少爺,大事不好了。”
劉珉之往堂屋裡瞥一眼。
“去外面說。”
“是。”
還沒走到外面垂花門,下人實在忍不住了,壓着嗓子道:“錢管家又被抓走了。”
劉珉之暗道不妙。
“誰抓走的?派人去找趙副官了麼?”
“又是警衛隊抓的,就剛剛的事兒,已經派人去找趙副官了。”
“夥計們呢?”
“都在鋪子裡呢,就等二少爺您拿主意。”
劉珉之匆匆往米鋪趕,腦子裡胡思亂想,不明白杜其駿怎麼突然發難。
才到鋪子,派往軍務部的夥計也回來了,說趙副官不見客,是被趕回來的。
“你沒說你是劉家的人?”
“說了。”
“那他們還趕人?”
“可别提了!不說還好,說了,直接被架着兩杆槍打出來。”
衆人驚異,議論紛紛。
劉珉之唯恐軍務部生了什麼變故,叫人去找馬竭。
馬竭上次得罪了杜其駿,卻沒被報複,還在軍務部做事。他人機敏,或許知道一些内情。
“二少爺,咱們去警衛部把錢管家要回來!”
“對!就和上次一樣!”
“咱們人多,不怕他們!”
夥計們義憤填膺,劉珉之卻不得不冷靜。
“上次把錢管家放回來不是因為咱們人多,是因為杜其駿顧忌趙副官的面子。這回,可就難說了。”
夥計們還是坐不住。
“二少爺,您說怎麼辦吧?”
“總不能不管錢管家,他年紀那麼大,哪裡受得了坐牢。”
劉珉之沉思。
掌櫃的急了,以為他要舍棄錢管家。
“二少爺,錢管家一人事小,可是他們今日敢抓錢管家,明日就敢抓店裡所有人,後日,可就要抄家了!”
“是啊,二少爺!”
“不能不管!”
劉珉之被吵的頭疼,喝道:“安靜!”
夥計們安靜下來,神色各異地盯着劉珉之。
“這事不能硬碰硬,咱們赢不了。”
劉珉之歎氣。
“還得去找趙副官,請他幫我們管。”
從軍部回來的夥計遲疑道:“可是趙副官不肯見咱們……”
“我親自去,”劉珉之道,“他們總不能把我也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