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的行為并未在修真者中引起什麼波瀾,但出于謹慎,沈翎還是決定要快些離開小鎮。
更何況此地是個是非之地,他如今實力尚且低微,若是遇上了什麼大修之間的機緣之争,恐怕自己會毫無招架之力。
于是,他戴好兜帽,遮好自己這副面容,這就趁着月色離開了青松鎮。
如墨般的夜色下,他回過頭來,深深地望着這個自己待了好幾年的地方。
青松鎮僻靜清幽,又有真君傳承,更有幻花秘境……這确實是個清修的好地方,但真君傳承雖好,卻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保住。
更何況自己早已有了藏玉仙府的數道法門,實在不宜再修習這天玄門的法門。
畢竟這真君到底是天玄門大能,若自己得到了真君的傳承,恐怕從今以後便算是天玄門的弟子了。
可他這輩子還想拜入藏玉仙府。
所以,這般說來,他着實是與這真君傳承無緣了。
如此想着,他歎了口氣,回首,向那重巒疊嶂之處而去。
巍峨挺拔的高山阻斷了青松鎮與外界的聯系,使得這小鎮與世隔絕,對于凡人來說,這看不見盡頭的高聳山峰乃是其無法逾越的天塹,但對于他們這等修道之人來說,不過是為自己的出行添了些許麻煩罷了。
既然要出行,那便需要一柄劍。
前世的本命劍還溫養在識海之中,隻等他恢複修為便可使用,如此,他不便再用旁的劍,更何況他這柄仙劍乃是師尊親手冶煉而成,其成色當世無雙,旁的劍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于是随意地折下了道旁的桃花枝,削枝為劍。
他雙手掐訣,正要禦劍飛行。
陡然,卻聽不遠處的桃林之中,傳來了一道沙啞的,陰恻恻的聲音。
而後,自那黑漆漆的桃林中走出來一個黑袍人。
此人身形佝偻,面色灰敗,皮膚呈青白色,像是一個将行就木的病重之人。
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此人手中拿着一道巨大的黑色長幡,在這長幡的側邊,還隐隐有顔色烏黑的骷髅虛影。
沈翎手指一頓,眯了眯眼,瞬間便知曉了此物的來曆。
——此物名為萬魂幡,乃是魔道修士常用的法器。
從其成色來看,這黑袍老人怕是足足用了數百位修士的怨魂,才煉制成了這樣一道巨大的萬魂幡。
以自己如今的修為,恐怕難以擊敗此人。
沈翎心中暗罵了一聲,繃緊了面容,強作一副冷靜之态。
“……交出真君傳承。”陰鸷的視線落在了沈翎身上,直叫人如墜冰窟。
真君傳承?
沈翎皺眉,“真君傳承不在我手上,閣下怕是找錯人了。”
他很疑惑,怎麼每個人都覺得這真君傳承在他手上呢,還有,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魔修,所以,這人為什麼會覺得傳承在自己手中?
真是咄咄怪事。
魔修向來不講道理,果然如沈翎所料,黑袍老人并不将他說的話當真,隻是陰恻恻地望着他,五指緊緊地握住萬魂幡,仿佛下一刻便要出手傷人。
這下麻煩了。
沈翎略微皺眉,表情凝重了幾分。
魔修向來行事陰邪,性情偏激,而如今這黑袍老人怕是要纏上他了……他如今修為低微,不宜與這人硬碰硬。
他的修為境界擺在這裡,也不可能跨越一個大境界打敗這黑袍人,所以,留給他的路,便隻有逃跑了。
沈翎眼神閃了閃,頃刻之間便有了想法。
他不如逃至幻花秘境中去。
秘境之中危機重重,而他手持地圖,可以輕易地避開這些風險……但這黑袍人可就不一定了。
就算路上的危機無法徹底殺死這個人,也能折損這人的實力,如此,就算他二人交手,他的勝算也多了幾分。
心念流轉之間,他已作下了決定。
下一刻,他不等那黑袍人開口,縮地成寸,向後退去!
他幾乎是化作了一道流光,迅速朝那幻花秘境而去!
“哼。”見此,黑袍老人冷哼一聲,神情更加陰狠了,面上的五官也因為這誇張的神色而顯得異常猙獰,“無知小兒,你以為你還跑得掉嗎?!”
“——敬酒不吃吃罰酒。”
旋即,他身化黑煙,朝沈翎前行的方向追去!
……
這一路險象頻出,沈翎好幾次都險些被那黑袍老人捉住,隻不過憑借着前世道途之争的經驗,他堪堪躲過了這黑袍人的追擊,順利來到了幻花秘境入口。
上一次,幻花秘境的入口是在花海深處,而這一次很顯然與之不同——這一次,幻花秘境的入口在一處廢棄的廟宇之中。
堪堪躲過身後襲來的怨魂,沈翎捂着鮮血淋漓的胳膊,七彎八拐地繞過那斷井頹垣,惹得身後灰塵陣陣,嗆人得很。
眼看着便要被黑袍人抓住,他強忍住咳嗽的沖動,以秘法燃燒壽元,強行拔高修為——這一路走來,若非有此秘法相助,他也無法每次都從那黑袍老人的殺招下活下來。
這個時候,可能有人會有疑問了,既然可以燃燒壽元拔高修為,那為何不能拔高至元嬰,幹脆殺死那個黑袍老人呢?
實際上,這秘法乃是逆天而行,事後會受到極大的反噬,也并不能無窮無盡地燃燒壽元——人的壽元皆由天定,他這副身體本是已死之身,後來雖順利築基,壽元卻比尋常修士少上一截。
是以這一路逃亡過來,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燃燒壽元。
——他怕自己燃着燃着,就橫死當場了。
一路追來,身後那窮追不舍的黑袍人也是精疲力盡,見此人稍有不注意,他便一個閃身,進了那幻花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