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還不承認。”丁寒撇撇嘴，一副“我懂的”表情，湊近了些，語氣變得認真了點，“哎，說真的，聖誕節你準備送嫂子點啥？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你别到時候兩手空空，那就不夠意思了。”

送禮物？路遠愣了一下。他确實沒想過這個問題。一來他兜裡沒什麼閑錢，高三的生活費除了基本開銷，幾乎都花在了畫材上；二來，他總覺得這種事情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太直接，也擔心自己的心意會不會顯得太突兀，或者不夠分量。

丁寒看他那副糾結又茫然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用鉛筆頭敲了敲他的畫闆：“你傻啊？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禮物？不用多貴重，心意到了就行！你畫畫這麼好，這可是你的強項！随便畫個什麼，或者親手做個什麼小東西，她肯定喜歡！這比你買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強一百倍！”

畫個什麼？或者親手做個什麼？路遠的心動了一下。是啊，他最擅長的就是畫畫。他想起蘇念思認真畫畫的樣子，想起她偶爾因為一個細節沒處理好而皺起的眉頭，想起她完成一幅畫後，眼中閃爍着光芒、帶着滿足的笑容。或許，他真的可以為她畫點什麼特别的，一份獨一無二的、隻屬于她的禮物。

畫室裡的氣氛越來越活躍，雖然老師和聯考的壓力像一座大山，但節日的微風還是吹拂進了這個空間。聶小小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小袋紅彤彤的蘋果，偷偷地分給周圍相熟的同學，美其名曰“平安果預熱”。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路遠旁邊，塞給他一個蘋果，又笑嘻嘻地跑到蘇念思的畫架旁，神秘兮兮地在她耳邊說着什麼悄悄話，逗得蘇念思捂着嘴笑了起來，肩膀微微顫抖。

看到蘇念思的笑容，路遠的心也跟着明媚起來，像被陽光照亮了一樣。他拿起炭筆，不再發呆，而是在旁邊的速寫本上快速地勾勒着。不是面前的石膏像，也不是靜物台上的水果，而是剛才蘇念思低頭微笑時，那帶着陽光陰影的美好側影。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線條流暢而充滿感情，将她此刻的神态捕捉得惟妙惟肖。

也許，就送這個吧？或者，以此為靈感，再畫一幅更完整的？他在心裡默默地想，那個禮物的主意，開始在他腦海裡生根發芽。

講台上的美術老師李老師，一個嚴肅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用手裡的教鞭拍了拍桌子：“好了同學們，安靜一下！”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知道快到聖誕節了，大家心裡有點浮躁，想放松一下。但是！你們給我看看牆上的倒計時！聯考沒幾天了！這才是你們現階段最重要、唯一重要的任務！都給我把心收回來，打起精神來！誰要是聯考砸了，别說聖誕節，春節都别想過好！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一番話如同一盆冰冷的涼水，瞬間澆滅了不少人心裡的躁動和節日幻想。畫室裡立刻安靜了許多，那種輕松的氣氛被無形的壓力驅散，隻剩下畫筆摩擦畫紙的沙沙聲，和水粉筆蘸水、在水桶裡洗筆的嘩嘩聲。每個人都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畫闆上，埋頭苦幹。

路遠也收回了思緒，将速寫本放到一邊，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畫闆上。是的，李老師說得對，聯考迫在眉睫。這是決定他們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刻。他必須更加努力才行，不能有絲毫松懈。為了自己，也為了……能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學那個渺茫卻一直支撐着他的希望。

窗外的陽光緩緩移動，在地闆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宣告着下午的流逝。畫室裡的節日氣氛，就像是投入一杯清水中的一小撮糖，雖然被緊張的備考氛圍迅速溶解、沖淡，但并沒有完全消失，它悄悄地融入了空氣裡，留下了一絲淡淡的甜意和揮之不去的期待。而那份期待，對于路遠和蘇念思來說，似乎又因為彼此的存在，而有着更加特别和私密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