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大喊一聲,兩個人大步流星,一步四個台階朝樓上沖去,被撞開的醉漢酒醒了一半,瞪圓了眼睛,問前台,“這咋了?”
小旅館的水泥地走廊沒有燈,隻有盡頭安全出口指示燈在黑暗中發出幽綠的光。
周天明回想醉漢的穿搭,上身一件紅毛衣,下身穿着花褲衩,光着兩條毛茸茸的腿,如果他是從5樓下來的話——走廊沒有暖氣,穿着羽絨服都感覺到冷,就算再生氣也會套上棉褲。
所以3樓和4樓最有可能。
目标已經鎖定,兩人交換了眼神,朱南果斷上了四樓。
走廊中靜了下來,破舊的玻璃窗壞了兩面,呼嘯的北風吹過,有沉悶的嗚咽聲。
周天明手指靠近腰間的槍袋上,敏銳的直覺讓他的神經緊繃。
他逐漸靠近每一間沒有灰塵的門口,輕輕靠在門上,耳尖微動。
這種破賓館的房間都是用泡沫牆做出的隔間,隔音效果非常爛,接連聽了幾間,都沒有異樣的聲音。
直到......他把耳朵放在306的房間門上,裡面寂靜一片......
周天明目光下移,落在銅門把手上,借着月光端詳,上面結的冰霜并不均勻,一側有一個淺指印。
周天明跪在地上,伏身在地,順着門縫下面塞了一張小廣告條。
上面寫着“性感尤物,使命必達”,是他去其他旅館查案時,在門口撿的,順手就放進了衣兜裡。
做完這些後,他退到了樓梯處,靠在轉角盲區裡,盯着306的門。
幾分鐘後,視線裡的卡片消失了兩秒,又被重新推了出來。
果然有鬼。
這下子周天明可以确認,裡面的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假裝房間沒有人。
他重新走到306門前,深吸一口氣,開始撞門。
“我知道你在裡面,你跑不了了!”
“你已經暴露了!快出來!别等我進去抓你!”
一手從腰間抽出手铐,金屬撞擊聲在走廊回蕩,好幾間門打開,一個個腦袋探究着往他這看。
周天明撞門撞的手臂鈍痛,最怕圍觀群衆被誤傷,沖他們喊。
“沒你們的事,趕緊進去!”
門上的黃銅插銷本就不牢固,被他撞了幾下後,石膏簌簌掉落,咣當一聲——脫落了,一面木門朝着他的臉砸了下來。
周天明的身手矯健,猛然一扭,側身閃過,跳進門中,舉着槍大喊。
“站住!”
果然不出他所料,拆了窗口防護圍欄,蹲在窗台上面的,不是嫌疑人還能是誰?正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見此情景,周天明收了槍身,槍口沖上,氣喘籲籲,“别跳,這是三樓!”
“我們就帶你回去問問,也不是什麼大事!”窗口的冷風灌進肺中,胸膛一片冰涼。
周天明想着,沒有直接的證據顯示「老狼」是直接殺了總工的人,工地上的工友說,總工三天兩頭就和老闆吵架,還帶着他們罷工,老闆喝醉時,一直揚言要殺了他。
根據周天明的調出的監控,總工失蹤前最後見的人就是「老狼」,隻有抓住他,這件案子才有突破口。
嫌疑人和周天明對峙着,他舉起雙手,試探着靠近。
“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吧?我就一個片警,帶你回去查一查爛尾樓的事。”
越靠近,「老狼」的臉越清晰,眼底的驚恐、抽動的嘴角、哆嗦的雙手,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凸起的肚子腦滿肥腸。周天明幾乎一瞬間就可以斷定,他和工地總工的死,脫不了幹系。
随着他的靠近,嫌疑人朝下看了一眼,三層樓的高度,接近十多米,下一秒,他就松開了手臂,跳了下去。
“媽的!”周天明跑到窗口,嫌疑人摔在水泥地上,哀嚎聲不絕于耳。他的腿摔斷了。
拖着折斷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外跑。越過賓館的圍牆看,一輛銀灰色的捷達停在外面。
不好!他要跑了!
周天明把槍收回槍袋,右腳踩在牆壁上,托住身體的重量,上了窗台。
四下環視,對準了門口成堆的垃圾袋,拉好羽絨服的拉鍊,也跟着跳了下去。
不過......
他沒有注意到二樓頂部伸出來的一根晾衣杆,上面還挂着一串粉紅色的、帶着蕾絲的、凍成鋼闆的......内衣。
被凍硬的晾衣杆攔了一下,他一下子就摔進防盜圍欄中,鎖扣脫落時,他手忙腳亂地踩在頂上,雙腿直愣愣的插進窗戶裡。
半個身子探在外面,身上沾滿玻璃碎屑。
鋒利的碎片劃破了他的羽絨服,爆炸的羽毛漫天飄絮,而他的臉上,兩條蕾絲帶挂在耳邊,三角地帶抵在唇邊,中間的粉色蝴蝶結正對着人中。
朱南已經聽到動靜追了出來,臨出門時,聽到上面碎玻璃聲,擡頭看了一眼。
嘴巴咧到了耳根,一邊捂着肚子一邊狂奔。
周天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大喊:“我這就下去!”
敲下腰間上方的玻璃,往裡鑽,他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麼腳底濕漉漉的,而且有非常奇怪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