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的胸口一片烏黑，在回程的路上叫苦不停，一回到北陽城，周天明忙把他和其他傷員一同丢去了醫院。

袁夢雪身上有槍傷，包紮處理後三日，被裝進輪椅推到了刑警隊審訊室中，此案牽扯重大，按初步估算，加上袁潮一條和貝林山獻祭場中的受害者，已有三十七人死于他們之手。其中年歲最小的不過十七歲，正是花樣年華，卻止步于最好的時光；最大的有七旬老人，已查出身患癌症，飽受疾病摧殘。

這些人有一部人可以證實是邪教成員的家人，亦或是親人、朋友，而其他人卻是不相幹的陌生人。他們又是因何被帶進邪教，丢失性命？他們是否自願？還是殘忍被掠奪了生命？

這一切，都要從袁夢雪身上解開。

袁夢雪穿着病号服，外罩一件黑色針織毛衣衫，顯得身量纖細，細白的脖頸托起垂落肩膀的發絲，在腦後披散開來。她臉上沒什麼波瀾，仿佛犯下血腥大案，屠殺了幾十人，手上沾滿受害者鮮血的兇犯不是她一樣。

“袁夢雪，聊聊吧。”周天明沒有帶任何材料，坐進她對面的椅子中。“上次見面，還是在你丈夫死訊公開後，你央求我們替你找出兇手，現在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那你們找到兇手了嗎？”

周天明微斜身體，湊近前面，“不就是你嗎？”

袁夢雪笑不答心，冷冰冰的，卻沒有回答他的反問，“你們怎麼找到貝林山的？”

周天明靠回椅背，“袁夢雪，你是生意人，一椟還一珠的生意經你該比我這個隻知道查案的小警察更熟吧？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殺你的丈夫袁潮。”

袁夢雪擡頭，肅白的臉上有了一絲波瀾。

“您的丈夫和一個女人進了咖啡館，還要繼續跟嗎？”私家偵探等待着電話那端的回複。

“這次您的丈夫和劉姓女人一起回了塞納河畔。”私家偵探如實彙報。

“您的丈夫新歡名叫李夢，是出了名的交際花。”

.......

袁夢雪受夠了。

她一直勸說自己，到了如今的地位，不該為袁潮身邊的莺莺燕燕起半分波瀾。他是被自己挑中的，一枚趁手的棋子。袁潮主政，她收割人心，本就應該相安無事，平淡地過一生。

袁家的掌門人，挑中了袁家的遠方隔代親戚做手中的傀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袁潮就是一個僞家主，沒了袁夢雪後台撐腰，家族中的所有人都不會高看他兩眼。

露水情緣，虛情假意，在她們這種層級的人面前，是家常便飯，隻要......沒觸及到底線。

袁夢雪的底線就是袁家，她執掌袁家，為袁家奉獻自己，為陂噬神奉獻袁家，她不允許自己多年的辛苦付出毀為一旦。

袁潮卻指着她的鼻子歇斯底裡，“如果不是靠着我區長的身份，銀行怎麼可能暫緩對袁家的追債？袁夢雪我告訴你，你再敢幹涉我的生活，我不介意向銀行施壓。你在乎的袁宅，這些個老古董，都會被裝走送去拍賣行。”

他威脅道，“我可以繼續摟錢，你袁夢雪還剩下什麼了？陂噬神主教的名義？等陂噬神來救你的時候，你早就連内衣都當光了。”

袁家已是油盡燈枯，袁夢雪比誰都知曉清楚，靠着袁潮的身份才壓了下來，可袁潮的身份不也是她多年前為他謀來的嗎？她真是訓狼為患，還是匹反咬飼主的餓狼。

後面的事情很簡單，随便編造一個陂噬神降旨的神意，要求符合的内髒獻祭，自然有大批的教衆深信不疑，替她辦成這宗謀殺案。

袁潮啊袁潮，你知道你輸在何處嗎？你狂妄自大，自以為能反噬你的主人，殊不知你的身份，你的地位，甚至你的叫嚷都被攥在鎖在你喉間的鍊條所屬的主人手裡。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她袁夢雪丢了一個，還可以找到另一個。

她受夠了袁潮身邊的莺莺燕燕。明明選中他時，尤記得年幼時匆匆見過一面。袁潮畏畏縮縮地，因為身份懸殊，低着頭不敢看她。怯生生地從衣服裡摸出一顆紅果子，帶着讨好遞到她手中。

“雪姐姐，你吃這個杏子，我嘗過了，是非常甜的哦。”

袁夢雪小小的身體，穿着修剪得體的黑色正裝，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甜膩的杏香鋪滿口腔。袁潮說得沒錯，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