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恪……”她剛起了個頭,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原本遲鈍的眸光如夢初醒般閃動一下。
她咽了下口水,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提魏恪會格外不對勁,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下去:“他應該和你說了吧,嗯……抱歉,那時候我誤會你了,其實……”
“對不起。”在她說抱歉的時候陸景天突然打斷,聲音幹脆利落,仿佛是想表明什麼決心般帶上了急切。
陸景天黑眸深深,他們像是第一次這樣直接地看着對方的眼睛說話,宋驚月甚至覺得能看到他眸中倒映的自己。
他聲音緩緩,像是出口前經過一字一句的審查一般:“……是我的錯,我給你留下了陰影,讓你這樣一直懷疑自己……”
他頓住片刻,半響開口:“你很好,你是我……你的閃光點大家都能看到,包括魏恪,包括……我。”
他有點語無倫次,看起來也有點酒意上頭的昏沉。但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在兩人的眼神碰撞間傳達。
他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帶來了整個青春期的陰影。
他很愧疚,也很痛苦。
陸景天背脊支撐不住般彎下,筆直的長腿曲起,靠在露台欄杆底部。明明是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個子,如今快低到她的胸口下面。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對不起。”
陸景天直直地看着地面,原本張揚自信的一身打扮如今滿身頹廢。
“是我的喜歡給你帶來了麻煩,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本來也……配不上……”
貫穿他年少的自卑和愧疚宛如漩渦,幾乎要将他吞沒,五髒六腑都像浸在酸液中腐蝕般讓他痛不欲生。
然後快撐不住膝蓋的手臂被女孩猛地打了一下,陸景天還沉浸在情緒裡,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你倒是聽我說完啊!你……”宋驚月見他愧疚成這樣,本來想客套一句,但轉念一想自己的痛苦确實是由他間接造成的,“确實要道歉。”
陸景天原本動了一下的動作再次恢複死寂。
“對不……”
宋驚月立馬打斷:“好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反正都過去了。”
沒想到她也會有說出這句話的一天。
“而且,我也算是已經報過仇了。”宋驚月想宣布真相,但見他還跟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很不滿意他的反應。
她低頭湊過去,想看看他低迷成怎樣是不是在哭,結果剛對上他的微微泛紅的眼睛時,陸景天如夢初醒,反應很大地别過頭。
“……什麼?”陸景天裝作随意地擡手抹了下眼角,然後強忍着喉間的澀意配合她。
他看起來是那種在職場商戰上處變不驚的精英人士,結果沒想到竟然會在情緒上頭時蹲在角落掉眼淚。
這是什麼,反差萌嗎。
思緒神遊去了,宋驚月尴尬地輕咳一聲扯回話題:“就是……你高中被石頭砸的那次,其實是我幹的。”
陸景天囤積了半肚子的酸澀情緒生生卡住,他眼角還泛着紅,不可置信地轉過頭。
“就是那次誤會!所以我才……”宋驚月想找補,但說到後面聲音又小了起來。
承認自己的錯誤真的好難。
她根本沒有陸景天真情實意的歉意和直抒胸臆的坦蕩。
陸景天的語言功能好像剛恢複,他不甚熟練地組織話語:“你?我還以為是……真的是你砸的?”
宋驚月尴尬地點了點頭。
兩人面面相觑。
以前的事說再多也隻是回憶,宋驚月不想再回憶那段往事,對于真相和事實也不再關心。
而就是這一下的插曲,讓原本纏繞在痛苦和悔恨中的兩人抽離,有點好笑地互相對視。
夜深了,涼風吹拂,周遭寂靜又隐隐能聽見遠處包廂裡的歡樂聲。
半晌,陸景天緩緩開口,打破沉默:“被砸的那下……我還以為是哪個男的,下手這麼重。”
點到為止,釋懷的信号。
兩人頓了下,同時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