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重新合攏的瞬間,晏甯控制不住的哭出聲來。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為什麼不愛哭了,既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讓人很累,甚至讓林詩媛更加心煩,後來晏甯就不怎麼哭了。
可是為什麼現在一直在哭,她突然起身,雙手發.抖的脫掉衣服,扣子在撕扯中崩落。晏甯赤.身裸.體在屋内轉了兩圈,意識到自己這趟出門并沒有帶睡衣,又隻得氣急敗壞的把家居服穿回去。
“小初,起來吃點東西吧?”
晏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睡過去了,隻模糊聽見有人喊她,可眼皮重得像綁了鉛塊,根本睜不開。
“小初!”
熟悉的味道覆蓋住晏甯全身,她慢半拍的睜開眼,是秦屹川。
男人每天早上抓好發蠟的頭發此刻亂糟糟的,襯衣系到頂的扣子不見了,露出一小片有紅痕的皮膚,總是完美無瑕的臉上布滿深淺不一的紫紅色淤青。
晏甯隻遲疑幾秒就撐起身子把人推開。
“你出去。”一張嘴,晏甯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
“好,我出去,飯在這裡,你一定要吃點,好不好?不要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秦屹川馬上退到走廊處,他的臉在暗處看不清神色,但晏甯清晰地感覺到有道沉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僵持好一會兒,秦屹川才默默轉身離開。
盯着餐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飯菜,晏甯抹掉下巴上堆積的眼淚。
他說的對,沒必要和自己身體過不去。晏甯拿起筷子機械地往嘴裡塞食物,嚼着嚼着喉管一陣劇烈收縮,剛咽下的東西混雜着胃液全都吐了出來,嘔到最後嘴裡隻剩酸水。
看着一地的狼藉,晏甯蜷縮身子,捂着臉縮成一團發出低低哀嚎聲。
分不清到底是沉睡還是清醒,腦子裡雜亂畫面撕扯着晏甯的靈魂。還未看清,大腦便自動播放下一個片段,想按暫停鍵卻找不到遙控器。她死死捂着腦袋,仿佛這樣就可以抵擋住外界尖銳的雜音。
窒息感突然襲來,有濕冷的重物壓.在她的臉上,晏甯掙.紮着想要掀開,四肢卻沒辦法動彈。心髒極速下墜但沒有像往常一樣彈起,晏甯的腦子裡有個聲音在奮力嚎叫,她猛地彈坐起來。
一絲光線從厚重的窗簾縫隙漏進房間,晏甯大口喘着氣,臉上全是濕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她四處張望,還是酒店房間,隻是地毯上的嘔吐物已經清理幹淨,晏甯低頭才發現自己又換了一身家居服。
拿起手機,屏幕顯示13号的上午十點,離她抵達硯城已經過去兩天了。
晏甯拖着沉重乏力的身體爬起來換上外出的衣服,剛碰到餐桌上已經冷掉的早餐,突然響起兩聲敲門聲。
晏甯沒啃聲,隻是呆滞地咀嚼着冷透的三明治。
敲門聲有節奏的一直持續,直到晏甯煩了,沖到門口一把打開,秦屹川懸在半空的手才緩緩放下。
“吃這個好不好,别吃冷的。”他語氣裡帶着點不易察覺的讨好,手裡提着個保溫袋。
晏甯一把抓過來,“砰”地把門關上。
吞咽間眼淚又莫名其妙地淌出來,晏甯呆呆望着鏡子裡浮腫的自己,看着眼淚順着臉頰慢慢向下滴落,心裡卻是一片麻木的平靜,原來人類哭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蘇景來得很快,晏甯挂斷電話不到半小時,他就站在房門口,
“晏甯,你好點了嗎?”蘇景擔心的上下打量她。
“我沒事,放心吧,隻是今天又要麻煩你了。”晏甯背上包,拉着蘇景疾步向前,垂着視線沒看走廊邊上那人一眼。
隻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晏甯莫名想着,他看起來好像很疲憊,是不是沒休息好。
星海學校是硯城有名的私立學校,涵蓋了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所有教育,晏甯和蘇景兩人就在這裡度過了完整的學生生涯,一直到高二才因為選擇不同科目分班。
“從前往後數,第四排。”蘇景隔着窗玻璃指着裡面,“你就坐在那裡,我在後面兩排。”
晏甯順着手指方向看過去,有些記憶片段浮現在腦海,和視線中的畫面緩慢重疊。
“走吧,再去高中教室看一眼。”晏甯主動開的口,目光卻不受控的飄向隔壁。
蘇景也跟着回頭看去,他無奈地抿着唇:“秦屹川在2班。”
晏甯盯着隔壁班的後門,突然有幾個同學圍上來,沖她做着鬼臉。
“晏甯,晏甯,聽說你給隔壁班秦屹川寫了情書?原來你喜歡他啊?”
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耳根燙得厲害,她用力掐着自己手心,脫口而出:“誰,誰說的,我才不喜歡秦屹川!”
話音未落,周圍的喧鬧聲戛然而止,嬉鬧的同學們突然都看着一個方向,表情有些古怪。
晏甯回過頭去,抱着一摞習題冊的少年靜靜立在樓梯口。
少年的身影被日光拉的很長,每次看向晏甯總是帶笑的眼睛此刻很是黯淡,他抿着唇沉默地盯着晏甯。
心裡有個聲音瘋狂對她喊叫快去解釋,不是這樣的!
可晏甯卻發不出來聲音,喉嚨被棉花堵住一樣。
秦屹川垂下眼簾安靜的從她旁邊經過,兩人距離很近,晏甯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可她沒有勇氣抓住對方衣角。
起哄的同學們也都四散開來,空蕩蕩的走廊隻剩下晏甯一個人,地上孤獨的影子逐漸消散。
她站了很久,久到腳都有些發麻了,才轉頭對蘇景說:“我們下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