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似乎還能感覺到不久前塞錢給庫洛洛時那令人厭惡的、短暫的接觸。
海風帶來的鹹濕感尚未完全散去,混雜着飛船内部循環空氣特有的幹燥。我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随身攜帶的記事本。
“這次我應征去給一位人體收藏家當保镖,”我落筆寫道,字迹刻闆用力,仿佛要将不久前與庫洛洛對峙時的屈辱和怒火都壓進紙張裡:“就像當初為妮翁小姐服務一樣。”
他筆尖一頓,指節因為回憶而收緊。
服務于那些将他族人眼睛視為珍寶的收藏家,每一次都像是在心髒上割開新的傷口。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繼續寫下去:“我現在的老闆叫羅納德.歐。”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人的影像——衣着考究,笑容無可挑剔,對着媒體侃侃而談,風度翩翩。
“他是非常有名的公衆人物,”我寫着,眉頭卻不自覺地蹙:“在收集人體器官的同時還資助了幾家孤兒院……”
庫洛洛那張帶着惡劣笑意的臉孔忽然閃過,我猛地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陰魂不散的影子。
庫洛洛玩弄人心,那這個羅納德.歐……他真的是個好人嗎?
“雖然我并不明白,”我繼續寫,筆尖在紙上劃過,帶着幾分遲疑:“為什麼有人喜歡收集這些為樂。”
停下筆,用指腹按了按太陽穴,胃裡一陣翻攪。
“那些人體碎片它們看起來很惡心,”他低聲自語,聲音帶着壓抑的顫抖:“甚至會令人悲傷。”
“也許背後還有一個可怕或者慘烈的故事……”
我喃喃着,眼神投向舷窗外飛速掠過的雲層,那裡空無一物,正如他此刻茫然的心緒。
“是的,”我重新落筆,字迹恢複了之前的堅定:“這次是我臨時決定要做的。”
下筆的速度加快,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因為我在電視上看到了與火紅眼有關的消息。”
寫到這裡,他的心髒重重一跳,那股熟悉的、混雜着仇恨與悲恸的激流再次洶湧,暫時壓過了對庫洛洛的警惕和對這份工作本身的厭惡。無論如何,這是他必須抓住的線索。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胃裡的翻騰感。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即将出現在拍賣會上的族人遺物。
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價将其奪回。
為此,我隻能暫時擱置尋找貝奇。
行動刻不容緩。用劣質的染發劑将自己顯眼的金發染成了刺目的紅色,又用深色的粉底和一些巧妙的陰影塗抹,讓自己的膚色顯得黝黑粗糙,掩蓋了原本清秀的輪廓。
鏡子裡的人看上去陌生而憔悴,帶着一種飽經風霜的悍氣。
我給自己取了個代号——“赤目”,一個帶着自嘲和決絕意味的名字。
最後,從行李深處翻出了那兩把許久未用的短雙刀,擦拭幹淨後背在身後。
如今,在不能輕易動用鎖鍊的情況下,純粹的物理攻擊是我最可靠的屏障,也符合一個普通強化系保镖的身份設定。
羅納德.歐的宅邸坐落在城市的富人區,戒備森嚴,門口的守衛審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
踏入那扇雕花鐵門,奢華卻冰冷的裝潢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着金錢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
我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适,這裡的一切,很可能都建立在與他族人相似的悲劇之上。但我得強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沉靜地跟随着引路的仆人穿過如同迷宮般的回廊。
測試在一個寬闊的訓練場進行。
十幾個應征者散布四周,個個氣息彪悍,不少人身上都帶着念能力者特有的波動。
測試内容簡單直接——實戰對抗。
我被随機指派了一個對手,一個肌肉虬結、使用雙手巨斧的壯漢。沒有動用絲毫念能力,僅憑着過去嚴苛訓練打下的體術基礎和雙刀術,如同鬼魅般在沉重的斧擊間閃躲穿梭。
我的動作迅捷、精準,每一次刀鋒的格擋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側身都險之又險地避開要害。
沒有追求速勝,而是謹慎地展示着一個“經驗豐富、擅長近身纏鬥”的保镖形象,最終以一個巧妙的絆摔和刀柄的重擊結束了戰鬥,力度控制得剛好讓對方失去行動力卻不至于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