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後，司夏拉過小鄒低聲問了幾句，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眼前這位男顧客在另一位女顧客之後點了相同的飲品，叫号取餐的時候，小鄒一時迷糊搞錯了順序，先把飲品給了男士，發覺之後想讓他出示取餐碼确認一下。
結果對方覺得她是在質疑自己沒有付款，服務态度有問題，才鬧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司夏拍了拍小鄒的肩膀，示意她先去後面平複情緒，然後站了出去。
“不好意思，确實是我們的問題。”她道歉态度十分誠懇：“您看這樣行不行，這杯咖啡給您免單，另外再送您一杯特飲作為補償。天氣這麼熱，大家都别動氣傷了身體。”
男人視線從頭到腳的在司夏身上打量了兩圈，似乎拿定了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于是冷眼道：“這算道歉？”
“你們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丢了臉，兩杯飲料打發誰呢！”
“好，您想怎麼處理我們盡量滿足。”司夏安撫道：“凡事好商量。”
“沒得商量！”男人兩手一揮：“我說過今天這事沒完，這集市是商場的對吧？你現在跟我走，我要去顧客中心投訴你！”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也在搖着頭小聲議論。
男人擺明了是看兩個小姑娘好欺負，才把小事搞得上綱上線。
奈何對方是個高大的壯漢，許多人隻是看看熱鬧，不願多管閑事。
“先生。”司夏深吸一口氣：“我們歉也道了，該做的補償也願意給，您别讓我們太難做。”
“準備硬剛是吧？我看你是個女的已經手下留情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是硬剛，是您的要求壓根就不合理。”
司夏紅唇一開一合，神情禮貌，可說出口的話已經逐漸失去耐性：“這兒人這麼多，您要是不怕浪費時間，‘我這女的’就幫您把人叫來，咱們好好掰扯掰扯。”
“你剛才說什麼？”
男人頓時氣紅了臉，啪的一聲把桌上的飲料打翻到地上：“再說一遍？！”
司夏看着他，面色極為平靜，唇角甚至微微上揚。
顯然這幅态度激怒了對方，他接着起身上前，揚起手臂要把司夏從吧台裡面拽出來。
結果他手還沒伸出去，就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攔住，整個人向後打了一個趔趄。
“一大男人對着小姑娘動粗。”柏佳揚皺眉，低頭掃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去派出所喝茶了是吧？”
冒出一個願意出頭的，頓時其他人也開始打抱不平的圍上來。
“就是，差不多行了。”
“人家剛才一直道歉，我看他就是想找事！”
“我朋友剛才去叫了保安，小姐姐你别害怕哈，我們這麼多人他不敢怎麼樣的。”
“……”
司夏有些詫異地看向柏佳揚，卻見他揉了揉手腕，十分自然地走過來擋到她和小鄒面前：“你們先去忙。”
“想怎麼解決？”柏佳揚轉身對着剛才那個找事的男人：“我是這家店的老闆，要不要現在去投訴中心借一步說話？”
鬧到現在男人本來就理虧，又看對方來者不善的架勢，他瞬間滅了氣焰，甩甩手低罵了幾句，就在衆人的注視中匆忙離開。
末了，柏佳揚還不緊不慢地朝他喊道：“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
鬧劇結束，原本湊在一起看熱鬧的人群也随之向四處流散。
柏佳揚視線看向吧台後方，猶豫着剛想說點什麼，就被人踮起腳尖碰了碰肩膀。
“你好。”
擡眼看清柏佳揚的臉，準備點單的女生眨巴着眼睛，連語調都跟着放柔幾分：“小哥哥，請問現在可以點單嗎？”
“行。”柏佳揚隻思索了一秒：“小鄒你過來點下單吧。”
說完他側身騰出位置，順勢推開眼前的遮簾。
司夏正站在咖啡機前清理剛才來不及收拾的殘局，似乎知道來人是誰，她眼也沒擡就先開口，“柏總不在外面攬客，進來做什麼？”
柏佳揚倚着牆抱起手臂：“你見過哪家老闆随随便便在外面抛頭露面？”
“也是。”司夏關掉水龍頭，抽出兩張紙巾擦擦手背：“柏總産業龐大日理萬機，光是站在這裡小店都蓬荜生輝。”
柏佳揚盯着她的側臉打量幾秒，不知想到什麼，笑了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膽子這麼大。”
“怎麼了？”
“遇到這種事你不找人幫忙就算了，還揚着脖子跟他理論？”想到剛才那副場景柏佳揚甚至覺得荒謬：“你都不害怕的嗎？”
害怕，是肯定害怕的。
但那人說出口的話實在不講理，當時司夏隻顧着腦熱，根本沒想到他會上手，就連現在她腿都還是軟的。
通常人哭的時候聽到安慰眼淚就止不住。
慫的時候也一樣，抓住救命稻草就不想放手。
她想讓柏佳揚多留一會兒，所以甚至沒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隻是聽了他的話老老實實躲進來，假裝鎮靜地站在一邊，耳朵卻仔細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直到剛才背後傳來他的聲音，她懸在嗓子眼的心才勉強落下來，任由那股子被抛在腦後的後怕，連帶着莫名委屈的情緒争先恐後的往外湧。
“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他先找事！”
司夏把手裡的紙巾丢到一邊，直接靠着櫥櫃蹲下來：“明明都道歉了還不依不饒，要不是怕投訴撤了我的店，我非一杯咖啡潑到他臉上不可……”
柏佳揚站在那裡聽不清她前面在小聲嘟哝些什麼，于是也跟着蹲下來面朝着她，應了後半句：“潑啊，怎麼沒潑？”
“馬後炮。”司夏氣不打一處來：“要早知道你在我就潑了。”
她越說越氣臉頰後知後覺紅成一片，語調還是高高揚起：“冷的不行，要潑熱的！”
“行，潑熱的。”
“不對，潑咖啡便宜他了，直接潑熱水比較劃算。”
柏佳揚被她逗笑：“洩憤還要計算成本啊。”
“那當然……”
後廚過道本就狹窄，司夏頭一擡，兩人中間的距離所剩無幾。
司夏慌了一下，險些失去平衡坐到地上，被他捏住胳膊肘提起來：“你知道嗎？剛才這些話讓我聯想到一個詞。”
柏佳揚望着她笑：“什麼仗人勢。”
“……”
虧司夏還認真反應了一會兒，她咬着牙翻出一個白眼。
接着柏佳揚清清嗓子，問她：“晚上幾點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