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俊裝瞎,繼續埋下頭去,一動不動。
偏偏小姑娘還挺執着,一雙眼溫柔又飽含鼓勵地望着他。
池俊肚子餓得咕咕叫,原地掙紮地打了會兒轉,隻好一躍跳上枝頭,連着飛踩幾根樹枝,撲進她懷裡。
許清舟穩穩接住他,揉揉狐狸腦袋,笑得一臉開心惬意。
池俊卻耷拉着眼皮,無情地從她懷裡掙脫,有時候一時興起,他會故意大力将許清舟撲倒在床上,趁亂對着她頭發就是一通胡揉亂扯,把她揉成個雞窩頭。
并在她想親他時,滿臉嫌棄地用爪子按住她腦袋,推遠。
可是他越拒絕,許清舟似乎越覺得有趣。。
每每對上池俊那張無語的臉,她都笑得格外開心,寵溺地揉揉他耳朵,又更緊地将他貼在懷裡摟一摟。
池俊:“……”
這人怕不是受虐體質。
池俊不知道她的快樂到底從何而來,不過相比住在徐美玲家時的沉默麻木,這樣的許清舟總歸多了幾分活氣與靈動,他看着也心情愉悅了點。
轉眼半個月過去,一人一狐都已完全适應了小出租屋的生活。
許清舟盡管忙碌,但身心舒展,将生活安排得有條不紊,氣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了許多。
連她都如此,更何況成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池俊。
池俊身體恢複得很迅速,眼下雖不能重新化成人形,但身體素質與頭腦靈活程度卻遠遠淩駕于普通狐狸之上,已經不會輕易落于危險境地。
——他得走了。
如果說之前的逃離還有受夠了泔水和徐美玲這種烏七八糟的原因摻雜其中,那麼現在池俊想要離開,純粹是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身心調整,心氣也跟着漲了回來。
他要回狐族。
他不想讓那群家夥如願。
隻不過礙于那破咒還在,池俊現在并不是想走就能走。
第一步,他得許清舟主動讓他離開。
*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晚霞在天邊燦爛地暈染了一大片。租房大院裡叮叮當當此起彼伏的炒菜洗涮聲,空氣裡混雜着各種飯菜香氣。
許清舟端着一盤酸辣土豆絲進屋,又盛出一些自己腌制的小鹹菜,擺在小餐桌上。
視線落在蹲于小椅子上的狐狸時,許清舟擦汗的動作微微一頓,發現狐狸盯着桌上的菜在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看起來還有點嚴肅。
這個表情實在太像人了。
許清舟心想。
不過她對此已經司空見慣,隻道是自己的狐狸比較聰明通人性,心想,可能是熱的。
她沒多在意,隻将嘎吱嘎吱作響的老舊電風扇,又往餐桌邊挪了挪,正對狐狸,然後轉身去盛粥。
先将其中一隻不鏽鋼碗盛滿,又夾了些菜進去,放到狐狸跟前。
許清舟轉身再去盛自己的那份。
勺剛拎起,卻聽身後“咣當”一聲響。
許清舟扭頭。
隻見碗摔在地上,滿滿當當的一碗粥菜全都潑灑在了地上。
她怔了下,望向狐狸。
狐狸通身雪白,蹲坐在椅子上也正歪着頭瞅她。
四目相對。
不知怎的,許清舟莫名覺得那烏溜溜的狐狸眼睛冷冷的,似乎帶了那麼一點兒情緒。
她收回視線,放下自己正在裝飯的碗,撿起不鏽鋼小碗,去外面水池沖洗了下。
再次盛好一碗粥裝上菜,考慮到可能是剛才放得比較靠桌邊容易不小心打翻,許清舟這次特意拿捏了一下碗與桌邊的距離,才輕輕放下。
誰知剛轉身,準備拿抹布清理地面,又是“咣當”一聲。
許清舟回過頭。
碗又被打翻了。
一大片混着土豆絲和鹹菜的白粥灘在地上,與地面的水泥色相對比,顯得格外醒目。
而狐狸蹲坐在椅子裡,仍舊那麼繼續歪頭靜靜地瞧她,仿佛在說:
沒錯,就是我故意打翻的。
像是特意配合這個表情,狐狸屁股往小椅子邊上挪了挪,雪白的大尾巴瞬間從椅邊垂落,蓋在了粥飯上,
掃來掃去——
掃來掃去——
地面頃刻間被塗得慘不忍睹。
“……”
池俊望着許清舟無聲瞪圓了的眼睛,心中默默揚起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