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逃避“離開”這個問題,許清舟做了一些自認為“有些可恥”的事情。
她對池俊說——你穿成這樣,會被當成變态。
她一聲招呼都不打,将池俊丢在這個小出租屋裡,自己在書店裡泡了一天,謊稱說是去了學校。
可即便她做了這些事,該來的總會來。
——她留不住池俊。
這一刻,許清舟深切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月光清淩淩地灑在院子裡,将廊下的地面照亮,也在池俊的臉上蒙了一層朦胧的柔光濾鏡。
他生着一張非常英俊帥氣的臉,面部輪廓清晰有型,一雙鳳眼似笑非笑,英挺精緻的鼻梁下,嘴角總噙着淡淡的笑。
望向一個人的時候,他目光專注,眉梢會不自覺微擡,眉眼含笑,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羁又輕松的愉悅氛圍,不自覺便讓人感到他脾氣非常好,也很開得起玩笑,心情也随之跟着放松。
然而,也正是這張臉上的笑,讓許清舟一次又一次心慌。
因為她很清楚,池俊的這種笑,不帶有任何溫柔或體貼的意思。
相反,他的笑透着一種遊戲人間的随性與無所謂,似乎他不會對任何人或者東西有所留戀,也不會被任何人或者東西羁絆。
就像一陣風,吹散一樹落葉,帶走一片花香,卻從不會回頭。
可即便如此,許清舟也想抓住這陣風。
哪怕注定徒勞。
她也想,試一試。
池俊等了會兒,也沒等到許清舟的反應,他略略擡了下眉梢,雙手抄兜,轉身便要走。
兩步之後,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池俊眉心微皺了下。
果然,下一秒,許清舟微張着雙手,擋在了他面前。
她平日裡,大多數時間表情都是那種近乎麻木的平淡,這還是第一次,池俊在她臉上同時看到這麼多的情緒——
忐忑、惶恐、期待、難過……種種交織,卻又最終彙聚成一臉的堅定。
池俊看着她。
幾秒鐘的對視後,許清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她放下手,緩緩地捏了捏拳頭,卻又在下一刻,心裡仿佛努力積蓄起了些許勇氣,慢慢擡起頭,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不要走】
她用口型,無聲而認真地對池俊說。
眉毛皺起淺淺的八字,眼神裡是無聲的渴求。
池俊盯着許清舟,看懂了她的口型。
他眼中的笑容有短暫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滞,然而,也隻是一絲,很快又恢複如常。
“為什麼不讓我走?”他問。
為什麼。
從昨晚到今天,許清舟不知多少次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她辛辛苦苦養了狐狸兩個多月嗎?
還是她與池俊見面加起來不到十個小時的短暫時間的一點點交情?
每一個答案,都不足以讓她有底氣地将其宣之于口,前者,可以說是她一廂情願地付出,狐狸又沒有主動向她索取;後者,那一點短暫的時間,真的有所謂的“交情”嗎?
她久久沒有回應,池俊耐心等着。
“嗯?”
他看到許清舟眼神閃爍着,很緊張,似乎在努力尋找一個支撐點。
然而,這個支撐點注定很難找。
等了一會兒,池俊笑着歎了口氣。
仿佛預感到他這就要走,許清舟下意識又擡手攔了他,頓了頓,她從口袋中掏出紙筆,低頭寫字。
借着月光,池俊清楚地看到上面寫着——
【我怕壞人】
池俊笑了。
他微微彎腰,雙手撐在腿上,擡頭與許清舟的目光持平,語氣神态調皮得像是在逗一個小孩玩。
“有沒有可能,我也是壞人?”
許清舟搖了搖頭,像是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她沒有一絲猶豫和考慮,低頭在紙上寫道:
【你那天有幫雙胞胎】
池俊怔住。
他盯着許清舟,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張彭飛昨夜突然會發瘋,言行舉止間對許清舟都是恨到了極緻。
原來,她那天上午真的隻在那短短半分鐘的時間裡,發現了張彭飛對雙胞胎行不軌之事的蛛絲馬迹。
也真的膽大到冒着被張彭飛報複的危險,将事情告訴了徐琴佳。
池俊略略皺眉,望着許清舟的神色裡,多了幾分複雜的味道。
“所以……你是怕張彭飛?”
許清舟知道,“害怕壞人”這個理由,與之前被否定的兩個借口一樣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