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情急之下,她想到的隻有這個。
因為覺得離譜荒唐,剛才寫的時候,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在微微發燙——
她怕壞人,與池俊有什麼關系?
難道,還想讓他留下來保護她嗎?
她比誰都知道,他沒有這個義務。
然而當池俊順着這句話問出來,許清舟心頭還是忍不住冒出了一絲極為細微的期望,她抿着唇,輕輕點了下頭。
池俊偏過頭去,笑了聲。
“可是我也怕張彭飛啊,怎麼辦?”
像是在逗一個還沒有成熟思考能力的小孩玩,連謊話逗懶得編。
可相比直截了當的拒絕,這種類似開玩笑的婉拒,卻似乎更讓人難堪。
許清舟臉一瞬間漲紅。
她咬着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鼓足最後一點勇氣,在紙上寫了一句不成功便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堪的話——
【那如果我們兩個人住在一起,會不會更安全點?】
池俊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沉默地看了許清舟一會兒,最終卻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直起身,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下。
“走啦,拜拜。”
語畢,從許清舟身邊擦身而過。
許清舟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情急之下緊追兩步想去拉他,可指尖剛剛觸碰到對方,昏暗中卻一陣氣流湧動,轉瞬即逝。
許清舟呆住。
面前,空空如也。
*
留不住。
果然,還是留不住。
許清舟呆呆地站在走廊裡,涼風從側邊吹來,拂起發絲貼在臉上,她表情木木的,站在原地,手裡還徒勞地捏着紙筆,許久,都沒有動。
直到身後傳來鄰居的一句“小許你怎麼了”,許清舟恍然回神,扭頭看了一眼對方,搖搖頭,一步一步往屋裡走。
小出租屋裡亮着燈,跟往常一樣,靜靜的。
這是個隻有15平米的小單間,裡面擺着一張雙人床,小書桌、碗櫃、餐桌和一些整齊歸置在牆角的雜物。
之前幾次買了生活用品往屋中擺放時,許清舟總覺得這個屋太小,小到她不得不将某些東西放到床下,才能使屋裡顯出幾分敞亮整潔。
可現在,她站在門口,怎麼就覺得這個屋子,那麼,那麼的空呢?
空得似乎連空氣都稀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扶着門框,背靠走廊站了會兒。
小出租屋裡的情形,與飯前無異。
隻是小餐桌擺在屋子中央,還沒來得及推到牆邊。
許清舟手指動了動,走上前,悶頭搬起小餐桌,重新将它貼牆放着,低頭時,又覺得地上有點髒。
于是她拿起掃帚,将地面,門口走廊,甚至是床底下都仔仔細細輕掃了一遍。
掃完不夠,還用拖把裡裡外外徹底拖了一通。
她像個突然被開啟“打掃”模式的機器人,目光在小小的屋裡搜尋,尋找一切需要整理或清掃的地方。
一小時後,碗櫃光潔如新,堆在牆角的一堆雜物被按需分類重新歸置在不同箱子裡,床單被整理的沒有一絲褶皺,被子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就連小書桌抽屜裡外的書本試卷,都被疊放得整整齊齊。
最後,許清舟實在是找不到事情做了。
她目光張望一圈,最終端着碗筷來到了走廊下水池邊。
擰開水龍頭。
水流瞬間傾瀉而出。
許清舟将本就幹淨的碗,一隻一隻拿到水流下,重新用海綿擦拭沖洗。
流水帶着豐富的泡沫不斷彙入下水道,盤子早已幹淨白亮到極緻,許清舟卻恍如未見,手指捏緊海綿,順着盤邊仍舊機械地擦,不停地洗。
水珠飛濺到她的手臂上,衣服上。
她并未察覺,抿着唇,目光專注,卻又像思緒早已遊離天外。
直到最後一隻盤子洗完擺放時沒放穩,從竈台滑下,伴着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四分五裂地摔在了地上。
像是被聲音猛然驚醒,許清舟整個人忽然顫了一下。
她低頭,先是盯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盤子看了會兒,然後緩緩蹲下,慢吞吞地伸手撿碎瓷片。
一片、一片。
撿第三片時,食指指腹忽然被鋒利的尖端剮了下。
血珠順着瓷片滑落,在白色的映襯下,紅得紮眼。
然而,許清舟卻像是感知不到疼,隻怔怔地望着血液順着盤碎慢慢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血花。
她蹲着,像是被點了穴道,很久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