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畢業班的家長，父母對于學習成績的上心程度完全不亞于孩子，池俊尋到班主任辦公室時，班主任已經被一大堆家長蜂擁圍住。

有來問成績的，有來問自家孩子在學校的表現的，還有單純跟老師聊聊天扯近關系的。

池俊作為純粹被迫過來的學渣家長，一不想問成績，二也不想跟班主任産生什麼交流，自然也就懶得往前擠去湊這個熱鬧。

他懶散散地在辦公室外倚牆站着，準備等家長們散了再過去。

同樣在走廊等着的，還有一位家長——張一明媽媽。

隻不過池俊是懶得去人擠人，張一明媽媽卻是臨時有事在打電話，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麼，她情緒激動，嗓門也拔得節節高。

直到瞥見池俊盯着自己，張一明媽媽撇撇嘴，翻個白眼，拿着手機走遠了些。

而不同于在班級裡說話時的長篇大論，這會兒班主任打發家長倒是三言兩語，效率很高，池俊靠着牆，眼見着一個個家長出來，很快，辦公室就剩下三四個家長。

沒過一會兒，那四個家長也陸續出來了。

池俊瞥了眼那邊還在打電話的張一明媽媽，率先走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老趙正在喝保溫杯裡的水，見池俊進來，他動作停頓了下，放下水杯擰了蓋。

“許清舟家長是吧？”

池俊點頭：“老師您好。”

“你是許清舟同學的——”

池俊接話：“哥哥。”

大概是也了解許清舟的家庭情況，班主任了然地點點頭，沒說什麼，隻從桌上拿起幾張紙，道：

“是這樣的，許清舟同學啊一直都還算文靜聽話，我這高中三年，也是看在眼裡的……”

“今天找她家長過來啊，也是有點事想跟家長反饋一下……”

也不知道是池俊從小就對上課說教免疫，還是這班主任說話語氣實在太平全程沒什麼語調上的高低起伏，實在是惹人犯困。

才剛聽了前面幾句說許清舟上課打瞌睡，作業也經常交不上，池俊的思緒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神遊，班主任的話也是左耳朵右耳朵出，連個大腦過濾都沒有的。

好在這班主任一直自己說着嗡嗡嗡，中途隻需要池俊點個頭，說個“是，老師說得對”，按着男鬼教給他的原則，倒也成功糊弄過去。

最後，班主任又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遞了張紙給池俊。

池俊隻囫囵聽到最後一句——

“總體成績還是稍微有些下滑。”

他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卻不忘順嘴接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

誰知話沒說完，班主任忽然拍桌而起。

“教訓什麼教訓？這都什麼時候了？高三學生晚自習晚自習不上！跑去兼職！那是教訓的事兒嗎？！”

“許清舟這樣的學生，你們家長應該做的是，了解她心裡在想什麼，有什麼困難，幫助解決，怎麼成天就想着教訓？”

“說到這個，我怎麼看你這哥哥還不如許清舟同學着調？你看看你這頭發，像個什麼樣子！”

班主任這出暴怒，來得那叫個猝不及防。

池俊瞌睡都被他吓跑了，然後就聽班主任一邊拍桌，一邊唾沫橫飛地咆哮着，指着他斥罵了足足有五分鐘。

池俊：“……”

果然學渣的家長也逃不了罵。

池俊這會兒深深覺得男鬼的提點，很有遠見。

于是他立刻謙卑刻進骨子裡，對着老師狂說“是是是，您說的對”“作為家長，我深感慚愧”。

也不知是他這認錯态度良好，還是班主任也罵累了，最後班主任盯着他看了半晌，揮揮手，再次擰開了他的保溫杯：

“行了，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池俊暗自松了口氣，拿着班主任塞給他的成績單，轉身離開。

剛才他在挨罵時，有别的老師進辦公室，順帶關上了門。

這會兒一打開門，池俊就看見張一明媽媽站在門外等着。

四目相對，聽了池俊被辱罵全程的張一明媽媽臉上諷意，更是演都不想演了，攏了攏頭發，高傲地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走進了辦公室。

與她擦身而過時，池俊心頭隻冒出一句話：學渣沒人權，學渣家長也沒人權。

*

張一明媽媽其實原本沒什麼事要找班主任，畢竟兒子在這樣的學校能考班級第五名，一本大學妥妥的，她也知足了。

但自從在校門口碰見池俊，被池俊吊兒郎當地訛了一通，又發現池俊的妹妹許清舟，竟然跟她的兒子一鳴是同一個學習小組，張一明媽媽就不淡定了。

這樣的哥哥，能有什麼樣的好妹妹？

再加上許清舟的習題冊上都是空白……

于是她此番前來，先是簡單寒暄兩句，便直奔主題。

“趙老師，是這樣的。聽一鳴說，您給班級裡分了學習小組，先聲明，我不是對您的決策有意見哈。”

“主要是這個關鍵時期，學習好的跟學習好的一個組還能互幫互助，比如說鄭陽舒同學就挺好的，但學習好的跟學習差的放在一起……我怕我們家一鳴學習成績被影響啊。”

猶豫了下，張一明媽媽還是指出名字。

“就比如……許清舟同學，她那樣的成績，我就……”

班主任剛才被池俊這個不着調的家長氣了一通本來就煩，還另外又跑出來一個家長對他剛分的學習小組指指點點。

老趙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

又喝了一口水。

擰着眉頭，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裡的火。

因此他看着張一明媽媽，面無表情地問道：

“許清舟同學怎麼了，班級第一跟張一明同學一個小組，還能帶壞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