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衙門口圍的水洩不通。
有人好奇擠進人群,踮腳觀望,隻見衙門大門懸挂紅綢,兩名衙役持銅鑼,其後還跟着樂戶拿着鼓,唢呐等樂器兩列排開。旁邊張貼告示的木闆上出現了一張新的榜文,上面墨水未幹,隐隐有些反光。
後面的人推搡扯着嗓子問前面的人紙上寫了什麼,一老頭瞪大眼睛盯着那紅紙黑字瞧了半天,字已經記住他,他卻還沒猜出第一個字是什麼意思,最後“嘶”了聲,看向對面衙役直接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衙役正要解釋,一道氣急敗壞的嘶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是你們兩個臭娘們害死了老子的兄弟!”山匪看到周茹楠和柳馨的瞬間眼裡湧起殺意,他扭動着上半身試圖掙脫衙役的束縛向她們沖過來,身上的沾有血漬生鏽的鎖鍊随着他的動作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聲。血腥味撲面而來,周茹楠正要把柳馨擋在身後,慕之安先一步上前,擡手将兩人擋住。
“占山為寇,掠劫百姓,欺老弱,辱婦孺,此等罪孽,你和你那些兄弟死有餘辜。”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大堂上回蕩着。
“呸,要不是老子被綁着,你個酸秀才舌頭已經掉在地上了!”說着這人張口作勢朝慕之安毫無防備的脖頸咬去,看這架勢若是被咬到,脖子大概率是會斷的。
見對面瘋狗般兇悍,周茹楠又開始擔心面前秀氣的書生會不會被撞飛,就在此時葉景星不耐煩地啧了聲,朝山匪腿窩狠踹一腳,讓對方直接跪在地上,“都到衙門死到臨頭了,還放狠話。”随後他擡眼看向慕之安,得意地揚揚下巴,随即挨了他師傅一巴掌,立馬神色嚴肅站好。
有這一出,周茹楠倒沒那麼緊張,她回頭看向柳馨,對方神色未變,隻是冷冷地盯着山匪一語不發。她想起昨夜此人站在火光中的模樣,親自碾碎恐懼的本源,并将其化作自己破繭成蝶的養分,現在面對這份不足本源十分之一的陰影,柳馨露出不屑的表情。
這山匪在她眼中也就是一頭更容易宰殺的豬罷了。
跪在地上的人還想說什麼,紫檀驚堂木狠狠敲在桌子上,縣令肅然展卷。
“山匪張彪等人,糾衆盤踞磨石坡,劫掠□□無惡不作。搶掠商旅十三起,拐賣人口共百餘人,傷人性命二十條,惡性罄竹難書!依《刑律·盜賊》第五條——”
“凡強盜已行不法之事,先杖罰一百,得财或害人性命者,不分首從,立即當斬!”
判詞宣讀完,結局大快人心。
然而要被斬殺的人似乎沒了顧慮,氣焰更加嚣張,站起身來朝周茹楠等人方向唾了口沫子,“兩個臭娘們和一個酸秀才……你們别高興太早,我會在下面等着你們。”
“那你再等個七八十年吧,”周茹楠嫌棄地避開那抹口水,“不過也不知道你等不等得起。”
“畢竟聽說你這種人要麼下地獄,要麼就早日投胎成家畜,生生世世都逃不了畜生道。”
“說不定日後我去菜市場能見到你幾次。”
“你——”山匪才開口,被葉景星拖走,“說話這點力氣留着等會喊疼吧,一百丈,有你好受的。”
目送山匪離開後,周茹楠轉過頭,發現縣令已經走到面前,并與對方直直對上視線,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握住對方的手上下搖擺,說一聲“同志幸苦了”,好在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所以這時候古人要做什麼啊?周茹楠尴尬笑笑,有些不知所措。
柳馨注意到,扯了扯周茹楠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行跪拜禮。不過縣令立馬扶起二人,表示她們剿匪有功不必如此拘禮。
周茹楠餘光瞥見慕之安站着行禮,沒忍住向柳馨那邊移動幾分,小聲問道:“為什麼他不用跪?”
“慕公子是秀才,自然不用和我們行同樣的禮。”
“……”萬惡的封建社會等級制度,要不自己女扮男裝去考個秀才?
接着縣令開始宣讀剿匪的獎賞,由于周茹楠和慕之安剿匪救人有功,兩人各獲三十銀兩,柳馨協助則得二十五。周茹楠對銀兩沒什麼概念,一開始興緻缺缺,但聽到贈她和慕之安一棟房屋時,猛地擡頭兩眼發光。
想當年她拼死拼活當牛馬,薪資還買不起市中心一平地,現在給山匪下個毒自己直接賺了半棟房子?她又向慕之安打聽了一下房子的地段如何,裡面布置裝修如何等問題。得到回答後,周茹楠頓時感到雙肩背負着萬兩黃金,雙腿一軟。
市區房,交通便利,家具齊全,拎包入住。
放在以前,這短短一句話出現在租房信息上她都不敢多停留一會,生怕看到下面的數字是自己的月薪好幾倍。
但現在,她擁有了半套房子!!!
對不起,她承認自己剛剛說話聲音有點大,稍微原諒一下這可惡的封建社會一分鐘。
縣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當周茹楠從驚醒中回過神時,她們三人被門外湧進來的人群包圍,耳邊充斥着各種感激之詞,甚至還有人拿着各種蔬菜雞蛋往她們懷裡塞。周茹楠掃了一眼,發現大多是昨晚和自己一樣被山匪綁到山上的無辜百姓。說實話,能收到人們的感激她自然高興,可她下毒“剿匪”也是為了自救,而且官府已經獎賞過銀兩,所以百姓的這些東西她也不太好意思收。
而且東西太多。她懷裡也沒地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