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楠不明白為何陳夫人不生氣,還似乎有些欣喜,可這畢竟是她人家事,即便再怎麼好奇,她也得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不知道的樣子。
“哦?懷有身孕,是老爺的嗎?”陳夫人不疾不徐甚至還喝了口茶,看不出她對此事的想法和态度。
“奴婢也不太清楚……可是……可是青瓷館不是聽歌唱曲之地,那裡的女子隻賣藝不賣身麼……定是那狐媚——”
“盈春,”陳夫人放下茶盞,神色未變聲音卻稍帶嚴肅,“不可亂說話。”
被叫盈春的姑娘知道自己說錯話立馬閉嘴,可還是有些不服氣地撇着嘴,顯然對此事格外在意且替夫人感到生氣和委屈。反觀主位上的夫人卻沒有任何波瀾,好像在聽别人的事。
周茹楠對此事不做評價,倒是對那假清高的羅玉忠老爺多了幾分好奇。好奇此人是如何做到一邊對外宣稱自己沉醉學問,不入世俗,一邊又帶着懷孕的女子回家,還不告知自己夫人的。
其中的漠視和輕蔑,她一個外人都能感受到……那陳夫人定是更不好受的,恐怕有自己在不好發作吧。
琢磨着今日恐怕是無法繼續,周茹楠思索着離開的措辭,同時合上藥箱,不料夫人向她看來,笑問道:“周姑娘可否和我一同去看看那姑娘,既然懷有身孕,想請你看看那姑娘和胎兒是否健康?”
“………………”
周茹楠很想拒絕,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牽扯進豪門宅鬥之中,早知道那盈春進來支支吾吾的時候,她就該找借口離開了。
“隻是看看身子,不會讓周姑娘做其他事情。”陳夫人拍拍周茹楠的手讓她回過神。
明白自己沒有選擇,周茹楠點點頭,提着藥箱同陳夫人前往别院。走近房間,還未到門口,就能聽見室内傳來女子幽怨的哭啼聲以及男子的溫聲細語。
“我……我對不住姑娘,但是林姑娘你現在懷有身孕,不易太過傷心……還請你别哭好嗎?”姑娘不僅沒有理會,哭得還更狠了。
這話說的,看似關心林姑娘實則是擔心腹中的孩子,還我對不住姑娘,别哭好嗎,既然知道對不住,當時做這件事的時候腦子一點兒都不用的麼?周茹楠忍住翻白眼罵人的沖動,繼續随陳夫人往前走。
來到門口,陳夫人敲敲門,“林姑娘,聽聞你身子不舒服,我帶了名郎中替你瞧瞧可好?”
林姑娘沒有答複,倒是有男子從屋内走出來,看到陳夫人後嫌棄地啧了聲,“你怎麼來了?”這個府上敢對陳夫人的也隻有那名羅玉忠老爺了。
周茹楠擡眼視線快速掃過,隻見面前的男子五官端正,身着青色長衫,腰間别着一把玉骨扇,還有白玉吊墜挂在腰帶上,随着他的動作晃動,比劉仁德看着像個人樣。
有趣的是,此人同陳夫人說話時這人會微微側着臉,揚起下巴,半眯着眼看着夫人,但他比夫人矮半截的緣故,這副模樣看着有些滑稽。
“方才那話已經說得很清楚,而且我在和林姑娘說話。”自始至終,陳夫人沒有分給面前男子半點眼神,仿佛對方不存在。周茹楠感受到兩人之間緊張的氛圍,更加有些摸不着頭腦……
“染秋,帶老爺去别處轉轉,一炷香後再讓他回來。”
“你、你憑什麼使喚我?”羅玉忠面帶怒意,視線掃過周茹楠,似乎是覺得自己在外人和奴婢前掃了面子,說話音量也比方才打了幾分。
陳夫人沒做理會,将人撥開,那羅玉忠踉跄了下,卻不敢伸手拉住人,隻在陳夫人進門口後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道:“你别動林姑娘,她懷有身孕,要做什麼都沖我來!”
周茹楠沒忍住回頭看了眼,隻見那人一動不動,對林姑娘的擔心純靠吼,仿佛面前的那道門檻是萬丈溝壑,難以跨過。嘴上說得好聽,也隻是好聽,一點都不行動啊,周茹楠心中暗笑。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被陣陣哭聲吸引,那林姑娘趴在床上哭泣,陳夫人都走到面前了,也沒有注意到。
一人哭泣,另一人便站在旁邊靜靜看着,而視線裡沒有嫉妒沒有憎惡,隻有憐憫。
周茹楠明白了,陳夫人是真的想要自己幫忙來看看這位姑娘的身子,心中為方才的揣測感到一陣愧疚,看來自己被那些宅鬥宮鬥劇殘害太深了。
過了許久,陳夫人終于開口道:“這個姿勢維持太久不舒服,換個姿勢吧。”
而床上的林姑娘沒有理會,繼續抱着被子哭,那被子上已有大片的濕意,看得周茹楠皺起眉頭,先不說這樣哭對胎兒有什麼影響,隻是林姑娘這幅難過的模樣會讓人多想,揣測她哭的原因,和那老爺的關系,還有這胎兒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