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無籁俱寂。

慕之安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方才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瞬間失控，不斷猛烈撞擊着胸膛，而血液則從心口溢出湧向臉頰、耳朵。他張了張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覺得喉嚨幹渴得厲害，而四周的喧鬧場景仿若潮水般褪去，隻剩下自己和面前這雙含笑注視自己的眼睛，而他的身影在那眸裡清晰可見。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周茹楠知道自己這個玩笑有些過頭，正要退步打趣緩解一下氛圍，誰知對方也朝她走近一步。而那雙總是溫和沉靜的眼睛，此時翻湧着驚濤駭浪，仿若要将她整個人吞噬那般。

周茹楠後知後覺感到一陣别扭，在這場目光對視的較量下，先移開了眼。

“想。”

一個簡單的字落下，周茹楠的眼睫輕快地眨了下，仿若鳥兒的羽翅拂過湖面那般，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去回答。

相同地，慕之安也被自己從未有過的直白驚到，方才凝起的勇氣像一陣煙被風吹散，消融在空氣裡。他再次低下頭，盯着鞋尖，不知道該說什麼緩解此時的尴尬。

“哎呦喂，大熱天的，二位站在這兒曬人幹呢？”從某個角落冒出來的小販不解地站在二人旁邊 ，視線來回打量。

周茹楠：……

慕之安：……

“兩個人被曬得臉都紅成這樣了，要不要來碗綠豆湯消消暑？”

周茹楠：“要要要，兩碗謝謝。”

慕之安：“多少錢，我一起給你。”

“我來吧。”周茹楠剛從陳夫人那裡出來，手頭可富裕了，況且還收了慕之安的禮物，請個綠豆湯理所當然，兩人的手碰在一起，周茹楠還沒反應過來，慕之安先抖了一下，手裡的銅錢撒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沒、沒事，我來。”

通過對方的耳朵，周茹楠判斷此人又紅了一個度。

…………

她真的很想揪着慕之安的領子，讓他别害羞了，弄得她也很不自在。

小販在一旁也不急，拿着兩碗打好的綠豆湯，小眼睛看來看去，看得津津有味，“不急不急，你們慢慢來。”語氣裡滿是戲谑。

趁人在撿銅币，周茹楠把碎銀拿出來，小販看到後有些為難，“姑娘，您這錢我有點找不開……我還是收那公子的銅币吧。”

……這錢還花不出去了？

不過也能理解，這種小販做的小本買賣，碎銀自然沒有銅錢方便，而且周茹楠也沒有可以說“不用找”的财氣，于是她悻悻然收回手。與此同時慕之安遞來被擦得幹淨的兩文錢。

“好嘞，二位慢慢喝，喝完後可以去那棵樹找我。”小販把綠豆湯遞過去，指了指不遠的一棵樹，随後挑着扁擔一邊吆喝，一邊離開了。

綠豆湯清甜去暑氣，一碗下肚的确覺得涼爽不少，身上的燥熱也被消解許多，周茹楠餘光瞥向一旁的人，見對方沒有方才那般慌張後送了口氣。

“周姑娘，我幫你拿過去吧。”待周茹楠将碗裡的湯喝完，慕之安的手便伸到她面前，她也不再客氣，把碗遞過去，“麻煩了。”

之後二人的氛圍又恢複正常，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慕之安送了口脂，周茹楠開開心心收下了僅此而已，沒有人去追問對方問話或者回答的意思。

陪慕之安買好紙筆後，二人走到醫館便各自分别。

進門程剛埋頭磨藥，見她回來，立馬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奇問道：“如何如何，看樣子陳夫人應該沒有把你趕出來吧？”

“那當然沒有，陳夫人還将我稱作神醫哼哼，”周茹楠炫耀地擡擡眉，随後從懷裡掏出買好的糕點遞過去，“喏，你喜歡的桂花糕。”别看程剛人高馬大，隻比周茹楠矮半個頭，可得知此人隻有13歲後，周茹楠便把程剛當做弟弟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