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茗挑眉一笑,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然而,她話說的漂亮,手上卻是沒有一點動靜。
酸楂道:“上君,既然應了,便請快些吧。”
不是第五茗不想收,這法器不是她的,且這東西在淨她手腕上的妖氣,根本停不下來。
拖延的這一會兒時間,好在酸楂此話結束時,第五茗手腕上的綠影也已清除幹淨。
不等她解釋,身前的酆小洪輕點佩印。
随即光輝消失,佩印懸挂到了酆小洪的腰間。
第五名視線順着消失的光迹,到了酆小洪腰間,不禁思索:何時多了一枚佩印?
我和龜妖阮瓀談話的時候喚來的?
這模樣…
普通的很啊。
那道這仙君煉制法器也偷懶?
樣式确實有些普通了…
那方,酆小洪狀似無意,卻言語犀利,對酸渣淡漠道:“這點小事,一土地兩無常,若無法應對處理,可以自請卸任了。”
又轉頭,他對一直擡着手未放下的第五茗,柔聲道:“無礙了,上君可以把手放下了。”
看看石化的酸楂,又看看一直擡着的手,第五茗僵硬地放了下來,回過神,客氣道:“多謝仙君。”
沒忍住,她還是多嘴道:“其實,下一世重結魂魄也是無礙的,何必弄出這麼大的陣仗,險些傷了他人。”
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因妖氣消散,身體輕松,第五茗打心裡欣喜。
好在,酆小洪并沒有順着她的話,而是坦然道:“至少入輪回前能少疼痛一分是一分,上君,入鬼門關一路,你若是能多以自己為重,想來也不會再生出這些事了。”
第五茗一段,尴尬道:“謹記仙君之言,多謝。”
佩印挂在了男子腰間,酸楂知道自己剛才認錯了了人,即便才受了對方的訓,也隻能一副“你說得對”的表情,重新恭恭敬敬拜禮,重新把拜給第五茗的禮,再對着酆小洪行了一遍,道:“老爺…”
地上呻吟聲伴随哭泣斷斷續續,無人有空再在意。
須臾,酆小洪淡聲道:“路引可置好了?”
這話說的,剛剛列好的隊,剛剛開始核對名冊,怎麼可能路引就辦好了呢。
酸楂嘴角苦悶,道:“好了好了,我去取來,還請老爺在一旁桌凳上休息片刻。”
酆小洪點頭,道:“嗯。”
得到酆小洪首肯,酸楂目光憂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小小的身子,淺歎了一聲,便起身撒丫子往幕布後飛竄,穿過幕簾時,她還差點撞進一隻死鬼懷裡。
站在案桌後,屁股不着椅面,稻谷插入腰間玉帶,解放雙手執起筆墨,未來得及解下幕簾上的封印法陣,她在群鬼鬧哄哄的探詢聲中,無視了桌角邊那幾壘埭桡辛辛苦苦搬來的冊籍,瞬息之間,一手飛快,直接翻閱埭骰埭桡帶來的地域名冊,按照名諱,一手挪動筆尖,在紙葉“沙沙”滾動下,完成了一百九十九份亡魂路引。
毛紙黑字,底面「冥」字紅印忽閃忽閃,一百九十九張路引從桌案飛起,尋找自己的主人。
群鬼拿了路引,腳上生了重量,如為人時一般,紮紮實實地踩在了地上,他們頓時欣喜若狂。
卻有兩張路引被幕簾擋住了。
正是是站在外間,那「蒲小明」和「酆小洪」的路引。
酸楂舉筆準備解開禁制,讓它們也去找自己的主人,擡手後,卻停住動作。
她看了一眼傻傻愣愣的黑白無常,長歎一息,随即收了手勢,叫了埭骰埭桡到内堂書架旁。
見周圍無鬼,她小聲規勸道:“身為你們上官,好心提醒一句,幕布外兩名鬼魂,你二人一路上要慎重待之,當心引火上身。”
埭桡不解,問道:“上官,這是何意?”
酸楂幽怨道:“意思就是,你們惹不起。”
埭骰心中焦急,以為是第五茗剛剛又闖下禍事,道:“惹不起是什麼意思,他們不也是小鬼嗎?”
酸楂頭疼道:“真沒點眼力見,男的法力高深,你們瞧不出來就算了,女的身上那層金輝,你們二人是眼瞎嗎!”
埭骰心中震驚,不解道:“蒲小明真是仙?”
酸楂道:“正解。不光她是,她身旁的酆小洪更是位厲害人物,他能拿着通陽太明之印四處行走,至少也是東嶽帝君的身邊人。惹不得,惹不得,我惹不得,你們更惹不得。”
埭桡驚歎道:“這麼厲害…”
埭骰卻有些失落,道:“這麼厲害嗎?”
複而,他琢磨了一會兒,嘀嘀咕咕,懷疑道:“上官該不會因為剛才的光輝,生了眼疾吧,小明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仙…”
酸楂再次好意提醒道:“我的見識也就這麼多了,你二人最好把他兩當祖宗一樣供着,入了鬼門關就沒事了。入鬼門關前,離遠點,多聽,少說,少做,少問。”
聞言,埭桡諱莫如深,埭骰卻偷摸打量起酸楂,想在這位上官身上找出與其上官不一樣的地方。
萬籁寂靜,三人心中各有各的不安,還是酸楂看見幕布前的路引,先回過神,跳步到幕布前,拔出腰間稻谷,拂掃幕簾解開封印。
酸楂心有餘悸,借着身材矮小,躲藏在群鬼中,目送路引飛到堂中兩人手中。
而阮瓀依舊還在地上呻吟,二人竟沒有半分關照。
群鬼也沒有驚詫…
早在酸楂回到幕簾後,酆小洪便施了一道障眼法,隐了阮瓀的身影,所以幕簾消失之時,陸陸續續走入堂外的鬼魂,并沒有多大反應,反而因為拿了路引,産生的身體變化,讓他們喜出望外。
第五茗拿到路引後,腳上也有了力量,踩在地上,反複剁了兩腳找感覺,滿意道:“還是這感覺好啊。”
轉身,朝散去的鬼群裡,找到那一抹小小的墨綠袍身影,拘了一禮。
随即才回身,她對酆小洪道:“那小土地估計是不敢過來了,走吧,該去城隍廟了。”
“嗯,好。”
有路引,無路引,于酆小洪而言,都沒有多大作用,從石料場行來,他都是最輕松那一個。
但不管他腳步如何輕快,都始終跟在第五茗身後。
甚至,讓第五茗生了一種錯覺,酆小洪還是“酆小洪”。
沒了鍊鎖,二人依舊習慣性地走在隊伍最末,卻在等鬼魂先行的時間裡,給了腳邊瑟縮哀鳴的龜妖,喃語的機會。
阮瓀痛苦道:“仙者…求求你…仙者…求你幫幫我,我若尋不到我夫君郤人傑,他真的會死,他會從這世間徹底消失…”
她想伸手挽留準備離開的二人,剛擡起一寸,牽動傷口,斷手處的傷口,讓她冷吸一口氣。
緩和了一瞬,她方繼續道:“哪怕指一處方向也好…我龜殼有些作用,仙者若是喜歡,可以拿去…或是仙者喜歡熱湯?我肉身還沒有簽于任何人,隻要…隻要仙者助我尋到我夫君,我願奉上千百年肉身…仙者…姑娘…求求你…”
此時要做的就是眼不見,耳不聽,心才能硬。
第五茗這三點都做到了,可剛走一步的腳下,卻有一硬物膈得她腳底生疼。
那硬東西被踩住,滑溜了一小節。
呲…
第五茗下意識,道:“啊…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