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雲沒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的跑到床上,熟練的往裡面一滾,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除了剛回來那段時間兩人時不時會睡在一起,後來就分開睡了,今天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兩人第一次在一塊兒睡。
蔺譽猶豫了一下,而後坐到塌邊,掀開被子的一角,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又彈射起身。
“呼”,幾聲過去,屋内暗了下來。
鄭青雲感受到旁邊出現了一股熱意,他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蔺譽輕輕拍了拍鄭青雲放在被子上的手,又把手塞進被窩裡。
睡意湧了上來,兩人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日,蔺譽醒了之後才發現鄭青雲早就起來了,已經去找方問秋去了。
院試在即,鄭青雲也不免有些許緊張。
蔺譽去尋鄭恒,正好鄭晏章也在,今日休沐,算是不多得的休閑時候。
鄭晏章正在和鄭恒說着什麼,神色很是無奈,見到蔺譽來了像是見到了救星。
鄭恒也止住了話頭,問蔺譽:“小譽啊,有什麼事嗎?”
蔺譽做不到對一城百姓的性命視而不見,如果他做了什麼,能救下一條命算一條命。
他說道:“伯父,大哥,昨日二哥寄來的信裡不是說西邊不太安穩嗎?我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着和你們商量一下。”
鄭恒讓他們坐下來:“慢慢說,不着急。”
蔺譽拿過來一張紙,邊寫邊說:“陳郎中不在醫館的時候,我診治了一個走镖人,走镖人閑來無事,和我說起他走镖時遇到的事情。他在運貨的時候,碰到了幾個瀕死的孩童,心生善意,買了些吃食送給他們,問他們怎麼在這裡。”
“孩童說自己是從邺城逃出來的,走了快兩個月了,是來投奔親人的。”
鄭晏章皺眉:“邺城?和雲和國緊挨的那城,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他們逃了這麼遠?”
蔺譽繼續說:“走镖人天南海北的跑,見多識廣,消息也靈通,他說,雲和國國内動亂,國君的幾個孩子互相争權奪利,國君沉迷修仙,國事都由國君夫人裁斷,各地都有不少流寇占地為王,特别是兩國交界處,有一幫勢力最是嚣張。”
“頭頭名叫巴梵天,他不滿足雲和國國内的土地和财富,多次帶人侵擾邺城。他們的父母被巴梵天殺害,最大的那孩子帶着其他人逃了出來。”
“那走镖人說,最為奇怪的,是巴梵天隻帶走女孩,大多是十三到十六歲的女孩,那村子裡的孩童都快被擄掠完了,父母哭天喊地的,向官府禀報,也沒有結果,還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後都銷聲匿迹。”
鄭晏章眉目肅然,語氣中帶着些急促:“你的意思是,邺城的官員可能和這個巴梵天勾結?”
鄭恒目光一冷,眼底宛若冰封,這時,他身上那股武将的肅殺感顯露出來,與平日裡溫和模樣判若兩人:“小譽,此話當真?”
蔺譽把筆放了下來,紙上是他所畫的兩國邊界圖。
事情當然是真的,他也确實在醫館醫治了一個走镖人,隻不過不是走镖人主動告訴他的,是他套出來的。
他指着圖上的一處,對兩人說道:“若那走镖人所說屬實,那基本可以斷定,邺城的官員與巴梵天定有聯系,伯父,大哥,我現在不理解的是,他們為何隻擄走女子,還是年齡尚小的孩童?”
圖上那一處,就是那些孩童居住的村落,四周都是山,隻有那一塊平地,像是一個紐扣連接兩邊。
鄭恒面色深沉,他知道蔺譽不會憑空胡謅,定是晚上在屋裡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想了又想才決定來向他們說明的。
這孩子,醫者仁心,還是太善良了。鄭恒想。
鄭恒深深吐了一口氣:“此事我會向聖上說明,隻是需要确切的證據,若要尋找證據,就需要前往邺城……”
鄭晏章輕咳兩聲:“爹,我前幾日才和您說過,漕運司有批物資要運往前線,高遠山親自負責押送。”
高遠山是鄭恒同僚高智之子,和鄭晏章是同年進士,二人關系極為親近。
鄭恒當機立斷:“我現在就進宮向聖上彙報,若真是如此,當真該死。”
鄭恒急哄哄的走了。
鄭晏章和蔺譽還在屋内,對鄭恒這雷厲風行的作風習以為常。
蔺譽想起來他剛進來的時候兩人在交談,好奇的問:“大哥,剛剛伯父和你在聊什麼啊?”
鄭晏章一愣,把茶盞輕輕放在桌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爹說,朝中的方大人家的女兒與我年紀相仿……”
蔺譽了然,催婚嘛。
他好奇:“那大哥覺得呢?”
鄭晏章的手指不由得摩挲上腰間的一串墜子,墜子串着幾塊玉石,蔺譽順着他的指尖望去,像是葉子形狀。
鄭晏章突然問道:“小譽,大哥問你個問題,你保證不會向第三個人說,能嗎?”
聲音又輕又飄,像從遠處傳過來一樣。
蔺譽連忙保證:“大哥,我保證。”
鄭晏章的手指握住又松開,他起身對候在外面的觀棋交代:“看着不要讓其他人來。”
回到位置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斟酌了一下詞句,說:“我……我可能不正常……”
蔺譽大驚:“啊?”
蔺譽眼睛往他下面看,他記得在祖宅的時候好像還挺正常的啊?
鄭晏章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蔺譽的視線離不開那裡時,他閉了閉眼,有些無奈:“不是那兒不正常。”
蔺譽尴尬的撓撓頭:“哦,你看你,大哥,你這說的話多容易讓人誤會……”
鄭晏章輕輕敲了一下蔺譽的腦袋:“你這腦袋裡一天都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