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村民們打着哈欠起床,六月的清晨還有一丁點的涼意,他們用涼水洗漱後劈柴、喂牲畜,孩子們一塊去外邊割草。
很快各家各戶的煙囪中飄出袅袅白煙,鼻子靈的一聞就知道隔壁家吃的什麼。
趙大洪家今個和往常一樣,不過吃早飯時,王興元罕見喊了阮霖,讓他一大早别出去割草,先進屋吃飯。
阮霖低頭應了聲,他進屋坐下,看桌上的烙餅和一碗腌蒜薹、一碗紫蘇炒蛋時眉心跳了跳。
趙川和趙小寶今個也沒有罵他,臉上有着沒藏住的幸災樂禍。
阮霖沒想到這麼快,他拿起筷子,看趙小寶吃了餅和碗裡的菜後,毫不客氣拿着餅子大口吃,菜更是一筷子一筷子不停地夾。
他吃得快,吃相卻不差,可這樣也把桌上的幾人驚到。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饅頭筐裡的餅子剩下兩個,兩碗菜更是吃得幹幹淨淨,最後一點也被阮霖拿着餅子刮了下碗底。
他打了個嗝,又拿出帕子擦了嘴,擡頭笑眯眯看王興元:“二舅麼做得菜可真好吃。”
王興元還沒察覺出阮霖态度不一樣,看空了的碗氣得眼裡直冒火,今個他可是炒了仨雞蛋!
“小畜生!”王興元氣得面目猙獰。
“行了。”趙大洪一拍桌子,“不就兩碗菜,霖哥兒好不容易吃飽一次,多吃幾口怎麼了。”
王興元看趙大洪給他的眼色,不情願地坐下,輕咳一聲,還未說話阮霖突然捂住肚子道:“二舅、二舅麼,我肚子疼,先去趟茅房。”
趙大洪皺眉,王興元罵罵咧咧:“懶人上磨屎尿多!”
阮霖去了後院,卻沒進茅房,他面色如常翻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靜靜等着。
一刻鐘後,他聽到王興元在前院喊:“還沒好?!”
阮霖捂住唇鼻道:“還沒,味有些大,二舅麼再等等。”
王興元好似真聞到了味兒,拿着蒲扇用力扇了幾下。
半個時辰後,抽旱煙的趙大洪心頭一跳,不對勁,他拉着王興元指後面:“你去把他拽出來。”
“二舅這是要拽誰?”阮霖從後院出來,迷茫看向趙大洪。
“沒誰。”趙大洪看阮霖在洗手,“霖哥兒,一會兒我和你二舅麼要去縣裡一趟,你和我們一塊去,也該去給你置辦些衣物。”
阮霖起身把手上的水甩在地上:“二舅、二舅麼,你們真是好人。”
“好人,終有好報。”
這話在王興元聽來,哪兒哪兒不對勁,不等他質疑,門被敲響,他心想,這一大早誰啊。
打開門看到拎着沉甸甸籃子的楊瑞,那籃子上頭還蓋了塊紅布,擡眼又瞧見後面的趙世安手裡拎着一壇酒,他頓時心亂如麻。
他們這邊提親沒那麼多規矩,相熟的人家提親,隻用拎兩斤肉,兩斤糖,再要一壇酒就行。
王興元一看這架勢,哪兒能不明白楊瑞是來提親,楊瑞家裡隻有個哥兒,還小,能提親的隻有他身後的趙世安。
他面上又喜又憂,他家川哥兒真有福氣,聽說這趙世安之前還拒了裡正家的姐兒,沒成想竟心悅趙川,他瞬間挺直了腰背。
不止王興元這麼想,不遠處跟來的村民們也驚得瞪大眼。
唯有門前的楊瑞差點沒笑出來,他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他阿麼,打擾了,我今個來給我家世安提親。”
他頓了頓,實在不想在這兒說,但昨晚趙世安告訴他,這事非要在外頭說不可。
楊瑞硬着頭皮道:“阮霖在家嗎?”
王興元笑容一僵:“啥?”
豎着耳朵聽的村民們嘴裡的瓜子掉了,他們掏了掏耳朵,楊瑞問了誰?!那個外姓哥兒!
王興元愣了好大一會兒反應過來,忙搖頭:“沒在家!”
趙世安提親之人居然是阮霖?!
王興元的心頭血差點吐出來,趙世安眼瞎不成!
“我在啊。”阮霖在趙大洪抓他之前從院裡跑出來,他站在趙世安旁邊,挨着他擡頭羞澀道,“你來了。”
趙世安矜持點頭後沒忍住嗤笑一聲:“還隻是提親,不必這麼害羞。”
阮霖捏了捏手指,旁若無人拉住他的袖子,擡頭眼裡滿是崇拜:“可是世安哥哥,我一見你,就心跳加快,我控制不住。”
趙世安心裡爽得飛起,面上還端着,看他們不進屋,笑容淡了些:“興阿麼,我們來提親,是不是該進屋裡單獨說。”
王興元神情恍惚,阮霖和趙世安言語、動作格外親昵熟稔,他咽了咽口水,心更慌了。
倒是趙大洪黑着臉大步過來,再次擋住門:“趙秀才,阮霖已許了人家,不必提親。阮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