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錦說完那句話,就不再多說什麼,杜雲欽立馬給身邊人使眼色,将已經醉倒的人扶起來,送進了客房。
杜雲欽微微探身,低聲問:“殿下方才要說的最後一搏是何意?”
他問的人沒有開口,身旁候着的陳子堯低聲回:“杜大人明日可附和君意,逼聖上下死令,聖上多疑,一定會覺得此舉欠妥,魏大人或許不必再去崖州受苦。”
待他說完,杜雲欽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又轉望向面前的孟錦,微微蹙眉道:“殿下當真覺得此舉可行?聖上的心向來難揣測。”
“本宮願意賭一把。”
“用他的命去賭嗎?”
面對他的質問,孟錦依舊面不改色,輕聲道:“走到如今這境地,杜大人又有什麼辦法?難道眼睜睜的看他去崖州?”
杜雲欽低頭不語,孟錦輕歎口氣道:“此舉若可行,或許能再救他一回,若不可行,最壞的結果也是崖州,他……”
“聖上此舉……”杜雲欽說了四個字後又突然頓住,擡頭望着她,低聲道:“意在殿下。”
“殿下若是設法救他,那就是有意染指朝政,若是不管他,又會讓朝中心向殿下的人寒心。”
杜雲欽嘲諷一笑道:“之前是臣愚鈍,實在不懂,方才臣突然明白了,所有事都不過還是那些勾心鬥角,姐弟猜忌。”
陳子堯怎麼都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立馬扭頭去看孟錦的臉色,見她臉上已經有些泛白,伸手就要去扶,卻被她輕輕甩開了。
“杜大人,是孟氏愧對天下,愧對臨越,更是本宮對不住你們。”
她擡手捏捏眉心,輕聲道:“從前的事,都怨我總是心懷期許,以後,不會了。”
最後三個字她說的極輕,坐在那的人一個字都沒聽到,陳子堯隻覺得心頭一緊,總覺得眼前人好像都在微微顫抖。
她說罷這些話,轉身就走,陳子堯匆匆的行了禮,擡步跟了出去。
二人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留杜雲欽一個人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殿下,人總有失言,有些話也不必太當真。”
孟錦撩起車簾望着寂靜的安邑城,并不答話,一時間馬車裡更是靜的讓人心慌。
她忽然覺得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心道不妙,不等她反應,就聽車夫痛呼一聲,下一刻傳來的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又像是有一批人和他們打鬥起來。
孟錦下意識的向腰間摸去,沒有,今日去尋杜老就是一時興起,軟劍也是沒帶在身上,立馬擡手将頭上的珠钗取了下來。
一襲長發沒有珠钗固定,瞬間披落下來,“你待在這兒。”她說着話,又将陳子堯的發帶抽走了,擡手将頭發紮了起來,出了馬車。
陳子堯要拉她的手都來不及收回,就聽外邊好像突然靜了下來,他本想出去看看,但他此時披頭散發的實在是不太雅觀,擡手撩起車簾望了一眼。
今夜月色極好,所見之物影影錯錯的都能看清楚。
孟錦站在那擡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麼,來刺殺的殺手跪了一地,為首的人目視前方說着什麼,距離稍遠聽不真切,隻聽她冷笑幾聲。
“回去複命吧,告訴他,若想取本宮的命,讓他親自來取。不必做這些假惺惺的把戲,讓人笑話。”
“殿下息怒,屬下絕無此意,實屬誤會。”
“誤會?”孟錦氣極反笑,冷聲繼續道:“本宮若是今日死了,明日朝堂之上也隻會推脫誤會嗎?!你們就用這兩個字去堵悠悠衆口?”
那為首的人抿抿唇,低頭不敢多言。
事總是越堆積越多,誤會越是越積越深,坐在馬車裡的人如今倒像是撥開濃霧見天明,深知此事絕不簡單,彎腰出了馬車。
聽到聲音,跪在地上的人就是再好奇也不敢擡頭探視,孟錦站在那面色冷厲,手中依舊握着那根珠钗。
陳子堯走近,低聲勸道:“殿下,此事也許真是誤會。”
孟錦聞言,不悅的看他一眼,那把劍差一點就取了她的性命,現在他又突然跳出來當什麼和事佬?
陳子堯讨好一笑,耐心道:“殿下莫急,如今這情形,或許是為了一尊佛?”
不等孟錦反應,跪在那的人已經猛地擡頭向他望去,見了這一幕前者眉頭一挑,“猜對了?”
為首人不回話,立馬又低下了頭。
孟錦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沒走幾步看到躺在地上的馬夫,冷聲道:“本宮不管你們是誰的人,無辜之人不能枉死,你們本事既然這麼大,把他屍首送回家去,再給一筆安葬費。”
“是。”
“别耍花招。”
“屬下明白。”
孟錦見有人上去擡起車夫,輕歎口氣,擡步回了馬車。
因馬夫殒命,陳子堯隻好坐在前闆驅車,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孟錦腦子裡那個佛字揮之不去。
想要自己命的人很多,但一個神神秘秘的和尚怎麼會有殺身之禍?
他,又擋了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