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和章明哲約的時間太晚,他一個人在夜色裡遊蕩了兩個多小時,看時針終于即将指向九點,他順着導航往江北路那家新開的酒吧走過去,半路就遇到了章明哲和他女朋友。
章明哲另外還約了八個人,有男有女,全都是射擊隊的。
卓昱感覺很不自在,他沒參加過這種純娛樂性質的集體活動,和章明哲跟他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還能聊一聊射擊相關的話題。
而當十個人都站在一起了,話題從射擊變為了各項娛樂,他就沒什麼話可以說了。
他很果斷地放棄了合群,走在他們最後面,默默參觀這家剛開業的酒吧,因為有酒水折扣,這幾天的客人特别多,一眼望去全都是人。
過分昏暗的光線讓他看不清酒吧的裝修,音響裡播放的都是最近流行的DJ。
卡座在比較裡面的位置,走過去的時候幾乎會路過整個酒吧,走到最右邊的時候,他看到卡座靠牆的座位上有一張熟悉的臉。
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章明哲發現他掉隊了,“你在看什麼?”
“沒有,随便看看。”他重新跟上大家的步伐。
但怎麼可能真的隻是随便看看。
他看到了顔芯,她嘴唇殷紅,黑長的直發向左側散落,燈光打在發絲上,襯得頭發像絲滑的緞帶,手裡握着一杯酒,嘴角上揚噙着勾人的笑意,與鄰座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相談甚歡的樣子。
是不是在不需要他的時候,顔芯的日常生活都是這樣的?
卓昱忽然在想。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本能地将剛才的那一幕當作是他臆想出來的畫面,或者直接把這一幕忘掉。隻要這不是真實存在的,他就不需要在意。
可他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
一群在役的運動員出現在酒吧,但凡有點上進心和基本的自制力,都不可能出現過量飲酒之類的情況,所以他們點了酒都沒怎麼喝,主要都是玩些酒桌遊戲,感受一下氣氛。
這些遊戲都很簡單,不過卓昱以前都沒玩過,再加上現在狀态不好,剛上來的時候就輸得比較多。
一個簡簡單單的逢七必過,前三把都是卓昱第一個出局,盡管大家都體諒卓昱以前沒玩過都沒給他什麼懲罰,但連敗三把,再不罰個酒就有點離譜了。
“就桌上随便哪瓶酒喝一口就行,反正度數都不高,最高也就二十度吧?”
“那就這個吧。”
卓昱挑了一瓶包裝很簡單的,剛才好像聽誰說過,這是科羅納,度數不超過十度。
他以前當然也是沒機會喝酒的,李成舟經常說不用那麼嚴苛,偶爾喝一點不會有影響,而他依然堅持不碰酒。以至于将這一口喝下肚的時候,還有着強烈的負罪感。
不過喝下去以後,他發現啤酒并沒什麼特别的味道,隻有一點氣泡在口腔裡跳躍。
是啊,就隻是一點點酒精而已。
誰也不會把這點酒精當回事,隊友笑着說:“再來再來,卓昱你這次記清楚了啊,不管是含7,還是7的倍數都不行。”
卓昱就點頭:“這次保證好好發揮。”
他的劣勢主要在不熟悉遊戲,多玩幾次就能很輕松地活到最後,數到兩百都不在話下。
隻是這種遊戲玩久了也沒意思,大家張羅着要玩别的遊戲。
這樣換來換去,又開始玩我有你沒有。
這個遊戲對卓昱同樣不公平,他的生活簡單得過分,他做過的事情其他人也都做過,而其他人做過的事他大部分都沒做過。
自然而然的,他又被罰了好幾次酒,滿瓶的科羅納慢慢見了底。
而遊戲進入後半程,攝入的酒精慢慢開始起效了,大家能說出來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少,輪到卓昱旁邊的隊友這裡,他絞盡腦汁好久,說出來的事情仍舊平平無奇,“我喜歡的女生不喜歡我。”
同一時間,好幾根手指放了下來。
而大家正要嘻嘻哈哈準備互相取笑的時候,卓昱忍耐着大腦的眩暈,也放下了一根手指,發現大家都看向了他,就點了下頭說:“嗯,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
他喜歡的人……
就在現在,差點靠上别人的肩頭。
是對面女生說的冷笑話實在太尬,反而起到了正向效果把大家樂得大笑起來,顔芯隻是在笑的時候身體向右邊傾斜了一點,身旁男人的身體又恰好往左邊傾斜,讓她的額頭碰到了他的肩。
不過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這男人長了一副溫文爾雅的樣貌,嘴唇很薄,聽說是冷情的特征。熨燙平整的襯衫非常合身,領口第一顆紐扣敞開,适當釋放出暧昧的氣息。舉手投足間還散發着大地的香水味,雖然香水已經有點爛大街了,但确實好聞。
聽說還是個做科研的?
顔芯沒有太多職業濾鏡,但不得不承認,這比她昨晚夢到的中年秃頭油膩男要強太多了。
像這種稍微有點條件的男人通常自信,在向女方釋放信号的時候,會适當制造一點不太過分的肢體接觸,她可以理解。
隻不過要不要接受信号,這個主動權在她手裡。
她稍微将距離拉開了一點點,聽男人在她耳邊說:“你的杯子空了,我幫你倒點?”
“啊,我以為體貼的男人會直接給我倒好。”
她左手輕輕托着腮,因為有些疲憊,雙眼微微阖着,聲音很低帶着點慵懶的意味。
男人将她的杯子拿過去,給她倒滿了,笑說:“是我考慮不夠周到,恐怕像我這樣的,隻能在你的追求者中排到最後了。”
“那也不一定,你又不是真的想追我。”
“說不定以後會想呢?”
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暗示她,右手食指放在桌面上,随着DJ的節奏輕輕敲了敲,她考慮了一下,輕聲說:“那前提也是有以後吧?更何況現在,有沒有開始還不一定呢。”
聽不出是同意還是拒絕,男人斟酌着想要進行下一步試探,而顔芯打了個呵欠,這兩天過得太累了,現在也快十一點了。
“有點晚了,我要回家了。”
“這麼早?”
顔芯沒回答,和卡座上其他人都打了聲招呼,就穿上外套要出來。男人不想放過這次機會,緊跟着也站起來,右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家?”
在夜裡頻頻示好的男人要送女人回家,用腳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不過顔芯現在很困,暫時沒有太多的興緻,微微思忖了一下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有人把男人的手從她手腕上打下來,然後以更大的力氣緊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後。
“我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