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特地來尋你說這些,其實思慮了許久,你一個女子家的遇上這些事情容易害怕是不錯,但我馬上就要離開了,讓你心底有個堤防總是不錯。老書生這種想用學識壟财的人還有不少,這次殺雞儆猴,算起了點警醒的作用。但行事太過張揚,後也必會再招來禍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這小學堂日後若不景氣就關了吧。”
魏郁春臉色僵住,她嘴角不動,嗓子嗡嗡地哼出了個“嗯”字。
畢竟好不容易實現的念想突然被人潑了冷水,換做誰都不可能高興吧。
關阇彥又突然強調了要走的事情,離别二字傷人。
如此就是傷上加上了。
魏郁春還是勉強擠了句誠懇話:“這段時間的事情謝謝你了,你有任何需要盡管提,我會傾盡全力報答你。”
然後她就往後退了好幾步。
又開始劃分界限了。
從客觀上來說,這魏郁春方方面面都是不肯示弱的。
關阇彥的興趣再度因此被挑起,他展現出了對她極高的重視度,趕忙笑侃:“聽說我要走,你就拼命和我劃清界線了?”
魏郁春旋即皺眉,但細聽也明白他的話不假。
“你放心,我自己還有婚約在身呢,也要避嫌。”
關阇彥抛下這句就轉身跑了,衣裳被風卷得“刷刷”響,離開得真是決絕。他也是處處不肯認輸的。
魏郁春在心裡哼了一聲:這厮突然扯什麼婚約,以為是個女子就會對他有意思麼?
她話意嫌惡,态度卻和此沾不上半點關系。
翌日,魏郁春一大早就端着個小闆凳坐在外面的院子裡,提着毛筆奮筆疾書地記錄下來在她這裡登記過的村人、他們所給予的金額,以及村人孩子的姓名、年齡、性别等重要的個人信息,以便授學。
村人們家中各有家務,來的時間前後不一,魏郁春隻能從早到晚都坐在院子裡等待。
不管天氣如何炎熱,等到如何煎熬,她的脊背還是那般□□,活似個不知道累的木頭人。叫關阇彥都看得歎為觀止。
天色晚了後,來的村人也漸漸稀疏,直到最後魏郁春提前預留出來的薄子空白都被填滿乃至超出幾個時,她才敢松口氣——這一天的忙活終于是要停了。
出乎魏郁春預料的是,前幾日辛苦張羅的“小學堂”成效甚好,除了王叔在内的幾個村人外,之前來馮家問詢過相關事宜的村人基本上都到場了。
之後,馮家夫婦将晚飯做好,在院子裡支了桌子和小闆凳,叫着姐妹兩人和關阇彥一起用飯。
魏郁春隻是淺淺的咽下半碗粥就覺得舌下火燥,晚上天氣微涼,她居然覺得燥熱。
喝了半碗粥的功夫就夠她疲乏了,回屋後把剩下的肚子留給爹娘幫忙熬給她的藥湯。
馮家夫婦其實也沒想到,自家大姑娘多少天前惹的風寒居然還沒被驅散幹淨,時隔許久,藥湯一熬,才發現屋子裡存着的草藥已經寥寥無幾,是至多再撐兩天的量,這些都是魏郁春之前幫他們采藥時順便帶回家備用的。
如今他們二人腿腳不便,大丫頭染病未愈,小丫頭年紀小體力不夠上山,苦不堪言之下,夫婦隻好叫來了關阇彥,想叫他明日下午幫忙上山采藥——畢竟早晨山裡晨霧多,并不方便。
這事情剛好在魏郁春和巧兒不在的時候交代出去的,因為馮家夫婦曉得大丫頭性子倔強不肯服輸,事事又喜歡親力親為,不肯麻煩别人。
若是沒有關阇彥,這魏郁春是真的能一得空就不顧身體重新上山采藥,弄不好又是要出意外。
有了目睹先後一大一小兩個姑娘接連出事經曆的馮家夫婦,哪裡舍得讓魏郁春再去涉險?
關阇彥當然沒有拒絕,他正愁還沒找到離開古溪村的輕松門路,三日之期逼得他面子丢不下,日子也得掐着時辰過,把這個當作延長離開時間的借口也不錯。
于是,飯後洗漱完畢,馮家前前後後熄了燈。
第二天魏郁春按照計劃的那樣,試圖給孩童們授學,忙得完全顧不上其他人。也不知道關阇彥在午後頂着竹帽上後山的事。
他有過一些上山的經驗,加之小心翼翼的動作,他已經具備了在陡坡紮穩步伐的能力。
他時不時就從背簍裡掏出幾根不同的藥草,一邊低頭跋涉,一邊将其與目光所及之處的草叢比對。
兩個時辰耗下去,他已經徒步走了大半山途,要采的草藥零零散散的,十有八九都湊到了,他打算折返的時候,天色暗了許多,所處的半山腰的茶山霧氣已經慢慢從山頂散回來。
趁着最後幾刻視覺還算明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