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思。”他不掩飾心中震撼,信手摩梭着臂肘,擰眉笑想。
一開始,二人的念頭不謀而合——關阇彥雖然身虛,但不至于真就這麼虛到最後,隻要有一定的時間休息,他便能恢複至少一成的功力,翻翻牆搶東西不在話下。
說實話,他們至多是搶走該屬于他們的藥材,一不劫财,二不劫色,論起道德,他們沒什麼好憂心的。于是一貫正人君子作風的關阇彥和魏郁春,對此念頭,都表示出了毫不猶豫的認同。
他們移步至甬道,後悔着出門前沒有準備紙傘,本想再回王二郎蒸餅鋪歇息觀望。乍聽背後茅草院熟悉的吱呀木門聲,他們迅速止步後望。
真不知道那陸子禮究竟是人是鬼,不過移眼間,他的身形早已似鬼魅般遁去,連殘影都留不得半片。唯有被他啟過的門鎖還在咯吱咯吱地晃響。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剛落了墨的濕木闆,雨水不留情地拍打着木闆上的墨字,刹時間成了模糊一片的灰色。
魏郁春緊張地返步回去,生怕晚一步,便看不見木闆上的東西。
木闆上的字體用墨鑽刻死闆,俗話說見字如面,這些墨字是完完全全映襯了陸子禮的為人。
雖然新落的墨水被沖散了很多,但魏郁春還能依稀憑借其中的輪廓,分辨出字體的樣式,本該穩重的筆力略顯慌散,即便如此,書寫者還是堅持将其寫到标志。陸子禮這個怪人,不僅偏執瘋魔,還十分刁鑽迂腐。
陸子禮學識廣泛,書寫之語皆為中晉通行漢語,語句很短。魏郁春眼睛快速飄過,将它們直接複述了下來:“兩不看:入夜不看,落雨不看。若急需幫助,待雨停天明時分,随緣而見。若有硬闖者,我必尋來裡正讨要公道。”
此處畢竟比古溪村那樣的小山落人多富裕,有個什麼鎮人自己選舉出來的裡正父老,代管簿集和村鎮大事,也是常事。
關阇彥見她語音快速,注意力略有偏移,将早就懷疑的問題抛出。
“你一個南禺古溪村人為何對漢文如此熟悉?其他村人未見過有通此處的本事,你從前也并不出門戶,你從何處學來這些,還有本事靠此授學?”
魏郁春無暇顧及他的懷疑,随意編排出無心之語,搪塞過去:“以前癡傻,大厄之時,夢中金光大現,有一掩面仙人言說曾錯将我的智穴點堵,特來賠禮。我想那仙人是漢人出身,解我智穴時幹脆送了我一套漢文學識。”
“……所以?”關阇彥笑住了。
魏郁春面無表情:“我醒來才知大夢散去,我記着癡傻前的種種,也有了新的神智。那仙人目達耳通,有滔天本事,教會我一通漢人本事,給我之了一條家中變故後還能養活自己的路子。”
她是仗着關阇彥再聰明,也刁鑽不到她是借屍還魂之人的點子上,胡編亂造已是客氣,他若不信就随他不信去。料想他也鬧不出什麼花樣。
聽完她一通怪誕之語後,關阇彥先将眉頭擰作一團,後而大嗤:“當我是三歲稚兒?若真如你這麼說,那仙人定是個妖魔鬼怪,要不是他給你指了這條路,你也不會被黑衣人當作誣陷目标吧?”
魏郁春思索着陸子禮的事,哪裡顧得上他的冷嘲熱諷。
“先前分明是你說那群來曆不明的黑衣人若有心構陷于我,本就有千百種法子。你說的那一條不過是其中一個可能性而已。有什麼可多說的?”
“你真會強詞奪理。”
“彼此彼此。”
自從放寬胸性後,魏郁春說話的膽子也開放了很多,她現在好不容易話多起來,說出來的味道一嗅,竟有些被關阇彥的毒嘴同化的趨勢。
關阇彥知道現在再怎麼騙話,都刺探不出她的底,自然識趣地把注意點放到陸子禮展示出來的木闆上。
臉上露出一個不太友好的獰笑:“這分明是針對我們的。他把過我的脈,知道我隻要有心等待,必能蓄力與之争鬥,且必鬥得過他。他料到了,心中不安,故意弄出這木匾威脅恐吓我們。若是事情鬧開,以他陸神醫的名氣和手段,我這病怕是一輩子都别想看了。”
“還真是難為他,甯願多寫幾個字挂匾子吓唬旁人,也舍不得把那些藥材直接挂出來給我們。他這麻煩可是自找的。”
他的笑變得越發陰恻,配上他不太好的氣色,魄力更上了一層樓,他身側的魏郁春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他拳頭越攥越緊的時候,魏郁春卻發了話:“可能事情還沒有表面上表現得這麼簡單好懂。”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