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甩了一句:“呦呵,怎麼今兒這麼矜持了?先前可沒見你這麼不能吃。”
魏郁春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盯着滿樹櫻桃沒移目。
她已經習慣了私底下和這男子相處的方式,先前不管是保守還是疏離勁兒少了一些,但這不代表她對他的态度好了多少,因為少的部分,都被替代成了半分不退讓的反擊。
此時,她亦毫不留情地駁他一句:“今兒也難見大少爺這麼舍得放開吃相動筷,是适應現在的生活了?”
關阇彥嘴角一僵,沒想到此女居然臉皮這麼厚。
在古溪村的那些日子,她那般對待他,一天天的饔飧不飽,他饒是想多吃點也沒轍。
她倒好,真有臉說這話。
他冷臉哼她:“哼,大小姐怪會開玩笑的,你給的那些麻雀都不夠吃的吧?”
二人如今是閑下來不拌兩句嘴,渾身就跟長虱子了一樣,鑽得心都癢癢。
關阇彥也跟着停箸一陣子了,順着魏郁春的目光看去,一樹櫻桃若煙花般炸開在頭頂,發現了它們的存在後,空氣中都仿佛飄其了果香。隻恨沒有躺椅,否則他是真忍不住仰倒下去跟着椅子搖晃,若身邊再配上一本兵籍和一瓶瓊釀是再好不過了。
實在不行,老爺子和娘的怒罵嗔怪聲也算湊合。
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念家的一日。
要知道,先前他是有多張狂就有多張狂。
一天到晚不着家,有事的時候就出門應征,沒事的時候要麼起早貪黑練己練兵,要麼泡在營帳裡和老将軍和親信們排兵步法。
要實在無聊也不高興回家聽牢騷,挑燈舞劍、深夜騎馬對月而飲……心情不好遷怒小兵,加大力度訓練的事甚至都有過。
軍中無人不曉他絕世将才的同時,也無人不知他這潑傲性子。
哎……真是時過境遷啊。
他回過神來苦笑不已,瞥到自己手臂上在光下泛白的皮膚。也開始感歎,從前他閑不住在太陽下忙來忙去,每忙完一陣子回家娘都苦苦哀歎他快要曬成了黑炭,父親則說這是男兒風骨的象征。
他天生體質特别,估摸是托娘的福,皮膚不易被曬傷,即便曬黑了也能很快白回去。現下,他的皮膚就已經白了□□度回去了。
天知道他閑了多久。
魏郁春見他唉聲歎氣,覺得心奇,随心側眸問他:“你也有心事?”
“也?”關阇彥眉梢單挑,摸摸下巴,惆怅頓時不見,倒是興趣起來了不少,“你有什麼心事?”
“你先說,”魏郁春揉揉太陽穴,抱怨自己太大意,竟讓對方鑽了空子。
“不行,你說了我才說,”關阇彥嘴邊的笑意愈發不懷好意。
魏郁春心中嗤了他一句“幼稚”,但想起來自己那點事情,也不算什麼必須得藏着掖着的東西,說出來反而輕松快意得多。
不過她性子悶,本打算自己消化。
結果對方先開了這個口子,她順其自然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不僅能打發時間,還能給自己尋處台階下。
或許,她還能靠這個和對方交換點底細?
魏郁春眉心一定,另辟了思路。
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她裝作很重視的樣子說出來,再勒索他交代點關于他自己的事情,真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捉弄辦法了。
她在竊喜的時候,也不忘感慨自己不知不覺間就跟關阇彥染上了喜歡刁鑽人的惡習。
她開始了演起了自己的戲碼,說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說了你也必須說。”
“嚯,君子之言都出來了?”
這恰巧勾起了關阇彥的興緻,他以為魏郁春要說的心事會和金光大仙下的真實故事有關,恨不得端着小闆凳,立耳而聽。
他心想,反正先勾走自己要聽的東西再說,到時候随便弄點家裡雞毛蒜皮、微不足道的事情應付就得了。
他也開始竊喜。
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劃算的買賣了。
二人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