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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飼鬼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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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魏郁春自清辭别而去,她帶上那卷秘術古文沒入了一座僻靜的書院,幾位宅子裡最有才華的畫師端坐其中,和她互相切磋起思想。

杜家老爺和杜夫人去理宅中内外務,留了杜明堂還在議事堂内,跟關阇彥對座而談。

杜明堂沏了一壺茶,剛從隆安寺那頭帶來的上等禅香茶,屋内飄霧不斷,缭繞在杜明堂那張帶着狡黠風味的俊逸面容上,完全一副奸商附庸風雅時的模樣。關阇彥蔑着他烹茶享受的動作,白了一眼。

此時,杜明堂眼都不擡一下,神色自洽,方才一樁樁事情辦得頗合心意,他沉重的心思放下,當然急于享受享受了。

對比下來,他倒是很不理解關阇彥那副活似被人欠了債的死臉色。

他推了一盞茶過去,喊他:“都督,我瞧三個諸葛亮都抵不過一個馮姑娘,你說,我要不要把她招進府中當門客!”

關阇彥冷笑一聲,對他天真的念頭不理會,他比誰都清楚,魏郁春是拴不住的鳥獸。

“對了,李家跟周家的糾紛,你還知道多少?聽說,李家覺得周家先發制人、血口噴人,所以立馬趕了二月春闱的風頭爆出了周尚書濫用職權、徇私舞弊之事?”

“我記得不錯的話,朔州府涉案官員好像有個姓魏的?”

杜明堂愣住了,忙一副急于打聽的模樣,鑽研起來:“阿彥,你何時還得空去查這個了?這案子涉及的人多得數不過來,光是京城少則也有五六十名大小官員,朔州府的還得往後排排,别是排到幾百号人後去了!怎麼個事,是不是又有新線索了?”

關阇彥收斂神色,整個人都像極了一座不容侵犯的神聖雕像。他放開抱胸的雙臂,交叉在桌案上,竟有些正襟危坐的意味,見他如是,杜明堂也不自覺地收住了身上滿溢的輕浮之氣。

“沒有,我沒去看,隻是想到魏瀾清她爹不就是朔州府的魏學士麼?他自己的官名就是挂的虛名,少了誰都少不了他。”

杜明堂聽出他氣息裡微不可察的愠怒之意,不解:“你不是對魏氏有好感嗎?怎麼對這位未來的老丈人敵意這麼強?”

要知道,關阇彥之前可是打算婚宴揭開關昀洲身份取而代之的!

但現在冒出了更棘手的周裕之案,在關昀洲找到周裕之前,換身份是急不得了,把别人的妻子接手過來的荒唐念頭自然也得擱置擱置。

杜明堂轉了轉眸子,尋思着,莫不是關阇彥看開了,不打算繼續那個憋屈的計劃了?

關阇彥這人恨屋及烏是常态,他都要針對魏仲傅了,怎麼可能還對魏瀾清有好臉色?那他之前還不肯人說這女人的壞話呢!

莫不是春桃酒宴的醜聞讓關阇彥對魏瀾清徹底失望了?不對,關阇彥不是那種愛聽信謠言的人,不親自接觸,他不會随意改變念頭。

哦……那就是馮姑娘上了力度,把關阇彥又迷住了?讓他改變了想法?畢竟他看這倆人最近的相處狀态的确是有些微妙。

杜明堂頭腦風暴,覺得關阇彥的心思簡直比女人還難猜。

關阇彥不作正面回答:“你去看看,是不是有這号人?把魏學士買官賣官的證據一五一十都收錄下來,留作備用。”

此時,他便已有三分對魏瀾清身份的懷疑了。

杜明堂聽出來他的決心,也明白他這是要置魏學士于死地的意思了:“行。”

“另外,明日多派些人手過去,都換成身手最頂級的,好護得馮迎春的安全。”

杜明堂驚掉下巴:“你讓馮姑娘去幹嘛,很危險好不好?等等……我們好像也的确沒有其他選擇了。”

關阇彥托住了他要掉下去的下巴,纖長有勁的手指抵在他的颌下,一番嫌棄後又收手回來,喜惡不定的。他目光淩厲,其中蓄滿了七八分的肅重,餘下的幾分竟是幾股惹人膽寒的殺氣。

他語氣的漫不經心,反而加重了他的惡意:“我想親眼看看馮迎春對峙魏瀾清的樣子。”

婚宴前夜。

魏瀾清住着的屋子還發出陣陣瓷盤璃器碎裂的聲音,婢子們大氣不敢出一個,隻是一會兒跪着一會兒匍匐着,求夫人不要罪怪她們不長眼的舉動。實際上,她們照常服侍人,也沒想過原先知書達理、模樣親人,性格溫順又處處跟人謙和禮待的才女魏氏怎麼就這樣突然性情大變了。

自從春桃酒宴後,魏瀾清的狀态就越來越差,纏着府裡的人帶着她去找未婚夫。

但說實話,大戶人家都講究禮儀,縱使是家風開放的關家,也不至于容忍在婚禮前幾日就要跟新娘見面回禮的晦氣事發生。

前些日子,魏瀾清胡鬧不已,她聽到春桃酒宴上的風言風語,難以接受,要找夫君問個清楚——當時隆月街櫻樓腳下,夫君提燈對情的人為何不是她。

關昀洲原先願意搭理幾下,可到了日子便一再以習俗忌諱之由推脫見面。

關昀洲本就因為春桃酒宴失手的事焦頭爛額,想着未婚妻是才女的身份,奪下魁禮本是理所當然的事,但誰能想到半路會殺出來個來路不明的僞裝成“錢雀”的女子,壞了他的計劃?

不僅如此,魏瀾清在酒宴上前後判若兩人的醜聞也迅速在京城傳開了。現在逢人就被問候上幾句譏诮的話,實在是老臉挂不住。

他也苦惱,為何當年風中韌竹般的佳人,會突然變成這副他快不認識的模樣。還有,哥哥的未婚妻為何會如此埋汰?

他頭一次覺得,搶走哥哥的東西也并不是一件全然舒心的事。

他是覺得春生才女耀眼過,但對他來說,夫妻之名本就名存實亡。他對魏瀾清并無情誼,在這個女人身上,他看到的不過是對哥哥無與倫比的嫉妒心罷了,而這些嫉妒心唆使着他對這個女人生出一種過于窒息和瘋魔的執念和控制欲。

哥哥的東西,他都想要搶走,并占為己有。

便是哥哥的身份、容貌,他都想要貪婪占據。

他不甘心為什麼自己會是這樣的身世,他甯願那個痨病母親不要生下他,他受盡苦楚,父親不認,被送去他戶又在嘲笑聲中被退回。

他好似根本不是個人,而是個供人取笑的物件,來來回回,輾轉反複……

他叫關昀洲,他姓關。關阇彥也姓關,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重視,憑什麼他才是天之驕子。而他卻是個父親認都不敢認的私生子……憑什麼人與人的差距會這般大,哥哥一個時辰内便能學會的東西,他卻要仔細鑽研小半個月才能學上個皮毛,父親便是看透了他那平平無奇的資質,才會對他分外寬容,可這份寬容對他來說,就是恥辱。

他踏入内院,連掃水的婢子都會背地裡嘲笑他,說他這個表親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可憐寄人籬下這麼多年,偏偏又資質平庸,在宅子裡被當作女眷一般養大,真是毫無作為。

跟他比起來,剛随父出征歸來的安南都督多麼耀眼啊……

說到哥哥,小時候,他可沒少受他的罪,哥哥本性跳脫傲縱,又睚眦必報,眼裡像是容不得一粒沙子。論起挑人毛病,他是第二誰敢自居第一?

哥哥知道他的身份後,想過太多辦法要将他趕出關家,他告狀,說自己不聽他的教誨,連一個最簡單的劍花都挽不起來,在父親面前羞辱他,說從未見過這般愚蠢的孩子,更是千般萬般不願承認自己竟有這樣一個惹人笑話的弟弟。

這些話就像錐子一般,永遠紮在了他的心裡,永遠都拔不開,鑽心的疼,和受盡羞辱後臉上紅辣辣的刺痛……他要如何去釋然?

從小到大,世人眼中隻有那個天之驕子,可偏偏那個天之驕子太過争氣,他居然真是一點陰暗面都不曾有過。

而他呢?天人不公,叫他背負可恥的出身、平庸的資質和一切陰暗的事物,他将自己留在陰暗之中,陰暗成長了,他銘記自己的苦楚,他要讓自己永遠記得跟哥哥的差距,他要讓自己一直因為看到哥哥身上綻放的無限光芒而感到羞憤不已。

世間所有的美好和光亮屬于哥哥,從小長于晦暗地獄的他,如何不仰望?

如何不羨慕?

又如何不去嫉妒?

光暗之間,水火不容,他早已明白,自己永遠無法和哥哥和解,即便随着時間的流逝,哥哥好似也的确理解到了他的苦楚,所以這個天之驕子開始可憐他了,可憐……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憐他。

哥哥這個别扭的性子總是不肯低下半分頭來,看看他身下卑微而可憐的弟弟,是何等的淚容滿面、何等的羞憤難當。

哥哥根本不理解他,所以他對自己的好,說白了,是贖罪吧?都是假惺惺的,他憑什麼為了這些就要親自拔出這麼多年的痛苦?

那他媽的算什麼狗屁的“好”!!!

世人都是自私的,哥哥亦是,他憑什麼不能為自己活一次!

可荒唐的是,他選擇重生的方式卻是鸠占鵲巢,他要如何為自己而活?他這一生被哥哥的光芒完全覆去,他執念太深,以至于,他親手将哥哥送進象征墳墓的南禺時,他竟是悲喜交加的……那股癫狂的歡喜不過維持了一刹,他很快就被一種難以抽離的沉痛感和迷茫感吞沒了。

十多年來,他好似一直都在為哥哥而活,他從不肯承認這一切,所以又如何改變?

他對哥哥早已生出畸形的感情,他要為自己而活?可笑!哥哥死了,他便又要将他所有的東西占為己有,好似這種占有欲便是他向世人與天公宣揚自己對哥哥依戀的表現。

沒了關阇彥的光芒,他的陰暗何以生存?

他到死都不可能為自己而活。

他遲遲不肯承認。

龍鳳雙燭成簇成簇地樹立在布置奢華的屋中,火紅的燭光投射出紛擾而偉岸的影子,撲簌搖曳地晃蕩在屋内被一群婢子簇擁的高個身影上。

關昀洲在婢子們的服飾下換上了喜服,一身朱色,将他那雙浸滿血性和瘋鸷的眼睛襯托地活似一雙瑪瑙,他頭戴鎏金玉冠,烏發高束。

他又望向鏡中不屬于自己的臉,将他的一身雍容華貴加持得活似神物。他舉起手來,一隻玉戒冰冷地觸碰到了他的面頰,他忍不住彎唇癡笑起來:“便是哥哥的容貌,都是世上最難求的寶貝。”

可惜,這張容貌很快就要脫落了,他在颌下棱角的銜接處摸到了一處皺巴巴的皮,皮相的狀态大不如前,不出意外,最遲五日後,這張面皮便不可能再用了。五日……五日……他怎麼可能就在五日内就把隐華找出來?!

隐華為人神秘,若非用充分的條件讨好他,他是斷不可能出世見他的,而他與隐華理不清的牽扯,還要從去年說起。

去年秋末。

他替哥哥來到朔州府相看未婚妻,一隻神秘的信封尋上了他,他不明所以,将其展開,潦草的字迹書寫着驚天大秘密,每一個字精準刺中他的心結,抵瑕陷厄下,他握住信封的手亦是越來越顫抖。

信中鄙夷了他的出身,強調了他與哥哥的天壤之别,辱罵他寄人籬下、毫無志氣,分明很是羨慕哥哥所擁有的一切,卻不敢與其搶奪。

哥哥就連相看的未婚妻都是驚豔四座的大才女,哥哥看似嫌棄,可到底還是故意派他過來頂替他的身份應付這場鬧劇,哥哥那目中無人的性子若是當真不在乎這一切,他根本不可能聽由父母的安排——關老将軍唯将關阇彥當作關家未來的脊梁骨,關家這麼多年愈來愈艱難的處境,還有聖人暗中窺視關家的心思,老将軍從未與這個小兒子提及。

所以,他如何理解父親跟哥哥的安排?

在哥哥眼中不得不臣服聖人所演的戲法,在那份信中扭曲措辭的影響下,成功被他當作了哥哥鄙視他、向他炫耀的做法。

他自困囚籠,束縛了自己的眼界,這便是悲劇的開始。

他翻看信封,底下還有一張用蠶絲布包裹的面皮,那是哥哥的面容。

信中說道,隻需他戴上這張面皮,便不再忌諱哥哥的光芒,他會奪走哥哥的一切,成為天之驕子,而送信人承諾,隻要他安安分分留在朔州府抑或是京城,他便能想辦法遣走真正的安南都督,讓他的哥哥遠走他鄉,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跟哥哥最為較好的友人杜明堂也會被一并害死。

而他的父親自也會被蒙在鼓裡,往後就算瞞不下去,父親得知心愛的寶貝兒子早就死了,自會把他當成關家最後的希望。

關魏聯姻乃聖人所賜,關老将軍再想不開也不願讓全家都犯上欺君之罪,屆時,整個關家都會成為幫他維系身份的幫兇。

被抛棄的人,隻會是關阇彥。

條件之誘惑,關昀洲隻以為自己熬出了頭,當然欣然同意了信中人的提議。

他戴上了面皮,模仿起哥哥尋日裡的作風與舉動,真是惟妙惟肖,大家都被自己騙過了,就連他自己都快沉迷其中,忘記了當初那個叫作“關昀洲”的人是何等模樣了?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生出貪婪的面孔,不複從前。

熬過幾個月,來年春上,關阇彥當真被忽悠去了南禺,而守在軍營的友軍左老都督自也被海患之事支開。關阇彥再無消息,他也聽說他的親信們皆已橫死山中,不久後,杜明堂的死訊也傳開來了。他就在京城,親耳聽着這些大快人心的消息。

他終于能分心去做另外一件事了——在大概倆個月前,他突然發現用以僞裝面孔的面皮出現了裂縫,他不得不用皮膠将其粘好,可不久後,面皮碎裂的程度越來越大,已是無法挽回之事。他外出應付外人的時間不得已變得越來越短。

這時,他終于發現,去年秋末為其送信的人坑騙了他!

那個人就是為了利用他殺死安南都督罷了,他根本沒有保證過這張面皮能用多久,他安逸太久竟忘記了這個隐患。面皮今日會碎裂,明日便會松動起皺,皆然脫落。他遲早有一天便會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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